車已經開出了老遠,遠到已經看不見姜末小小的身影,裴瑯猶疑著問道,“真的要讓她一個人回去?判哥,這從醫院到顧家,可得一個多小時。”
話音剛落,天空突然陰云密布,打起閃電,雷聲轟隆,凌晨的雨來得又急又涼。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也砸在顧判的心上。
裴瑯一見這架勢,想都不想調轉車頭,就往醫院門口開了過去。
顧判抿著唇,也未說什么,眉頭鎖得越來越緊,雨也下得越來越大。
她身上還有傷。
她穿得太單薄了。
凌晨的城市本就沒什么車,更何況還下起了大雨。
顧判腦子里面全都是姜末,本想著一見到姜末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拉上車,哪怕她不愿,也不能放著她走回去。
可是……
姜末早就不在原地了。
一直順著原路返回,卻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也不是沒想過這種最壞的情況。
顧判彎了彎嘴角,她不是原來的那個姜末了,也不會站在原地傻傻的等自己。
明明說過要對她好的,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判哥,這道都來來回回開了八遍了,也沒見到個人,嫂子她應該是回去了吧?”裴瑯點了支煙叼在嘴里,“判哥,要不你先回別墅等等。”
“你先回去。”顧判打開車門,雨點迫不及待地鉆進溫暖的車內,他不顧裴瑯想要勸告的表情,冷聲道,“我去找她。”
說完,車門被“彭”得一聲關上。
裴瑯摸了摸腦袋,瞇著眼睛看著一個人沖進雨幕的顧判,喃喃自語,“這還是顧判嗎?鬼上身了吧?”
被鬼上身了的顧判,淋著瓢潑大雨到處尋找著姜末的身影,冰冷的雨滴冰冷了他的肌膚,缺澆不滅他心中的火焰。
到處都找不到姜末。
姜末就好像被這場大雨帶走了一般。
想起自己曾在大雪紛飛的冬天讓她在公司外面站了兩個多小時,顧判就覺得現在的這些都不算什么。
就算姜末繼續誤會自己在演戲,也沒事。
只要她回來。
她杳無音信,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顧判仰頭看著下著雨的天空,突然間意識到——他再一次地丟下了姜末。裴瑯早就開車走了,姜末也不知道去向。
現在的顧判哪里有一分天之驕子的模樣,坐在顧家別墅的臺階前,雨滴順著他的發絲滴落,名貴的衣服被澆了個透。
可他面無表情,毫不在乎。
他就那樣坐著,冷硬的臉上連一個微小的表情都是奢侈,他的視線似在看著前方,又好像哪里都沒有看。
男人的背影孤寂,畫地為牢,把自己隔絕成了一個世界。
姜末早就到了顧家別墅,她透過臥房的落地窗,看到了顧判一個人的背影。
她赤裸著雙足,涼意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即使是這樣的涼,也趕不上她眼中的冷漠。
姜末抿著唇瓣,臉上看不清喜怒。
顧判在這坐著已經三個小時。
也就是說,他淋了三個小時的雨也沒有上來的意思。
就算有人告訴姜末,顧判是在等自己,她也只是覺得可笑罷了。
一個只會演戲,又把她丟下的討厭鬼,跑來這兒假惺惺的演起了苦情戲?姜末心底冷笑著,眼中劃過一絲不耐。
從顧判的嘴里聽見自己的名字,姜末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假惺惺。
在姜末腦海里映出的只有這三個字。
她抿著唇,眼尾浮現出一抹勾人的笑意,她不再看顧判一眼,忍下心臟處突如其來傳來的尖銳的疼,轉身又回了別墅,敲響了管家的門。
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管家睡眼惺忪地來開門,臉臭得不行,剛要罵人,一見是自己家溫柔賢惠的少夫人,要破口而出的臟話一瞬間戛然而止,而在看見姜末紅腫的臉的時候,大驚失色,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誰知還沒等他看清楚,姜末就丟下了一句話,扭頭走了。
“你家少爺倒門口了,麻煩管家把他弄進來了。我先上去睡了。”
等等?少夫人剛才說什么?
少爺?在門口?
他趕忙去窗戶邊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他家少爺倒在門口臺階上,一動不動,淋著瓢潑大雨。
“誒呦我的少爺啊!”管家想都不想,撒丫子就沖了出去。
回到臥房的姜末鎖了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伴隨著右臉的隱隱作痛,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姜末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她掀開沉重的眼皮,拖著步子走到門前,還能清晰的感覺到門板的顫抖,可見敲門的人是多么的用力。
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誰。
本是不想開門的,可對面的那個人說了“你要遵守約定。”
嘁,又是約定。
她打開門,知道門外面是誰是一回事兒,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姜末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一大半。
她抗拒似的后退了一小步,冷眼看著看起來不太好的顧判,僵硬地問道,“你來做什么?”
顧判生病了。
他穿著管家給他換的米色睡衣,虛弱的倚靠著門框,他的面頰泛紅,眼睛卻在看見姜末的那一刻異常的亮,而在察覺到姜末的小動作時,眸光不禁黯淡了下去。想好的話又順著喉嚨吞了下去,直接壓了箱底。
他盯著姜末消了些腫的右臉,懊惱地抿了抿唇,有些難堪,但又不愿意承認。
顧判沉默得久了,姜末也不覺沒有了耐心,“沒有事我就關門了。”
說著,作勢就要關門,誰知顧判突然來了一個狠的,一把用手指抵住了門縫,只聽得低沉的吃痛聲傳來,姜末嚇了一跳,趕緊又打開了門。
入目處,是已經被門掩出血的手,可顧判那張蹙著眉的臉。
“顧判你瘋了?”姜末嚇得想把顧判的腦袋切開看看里面是不是裝的都是水。
顧判的嘴角向下壓了壓,以前自己哪里傷到她都急得要哭了出來,哪里會像現在這樣的冷漠。
想來看她一眼,說什么也要拖著發燒的身子來看看她怎么樣了,看到她活蹦亂跳的就很滿足了。
哪怕她對自己的態度,比之前更惡劣了。
顧判知道姜末誤會自己,他也沒想解釋。
只要,看她一眼就夠了。
“我只是來看你死沒死,昨天那么大雨,你若是再出一次車禍,”顧判頓了一下,心口一滯,她當時纏著繃帶的模樣又清晰的出現在眼前,“我可吃不消。”
他脫口而出的是惡言惡語,也不敢知道姜末看自己的眼神,他說完不等姜末反應過來,“彭”得一聲關了門。
下樓時,對一臉擔憂的管家吩咐道,“給她請個醫生看看,順便再加上全身檢查,別讓她生病了,昨天雨下得太大……”聲音戛然而止。
他順著管家的目光看到了站在自己背后的姜末。少女的頭發亂亂的,卻擁有一種慵懶的隨和,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點綴著她的溫柔。
顧判手足無措,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了一樣。
他不自在地聳聳肩,冷聲道,“你頂著這張臉會影響顧家的顏面,別誤會。”
“誤會?”姜末偏著頭僵硬地笑了一聲,“我當然不會誤會,顧總裁那個約定我可是時時刻刻銘記在心,怕我丟臉,給我請醫生,也可以美名其曰說是對昨天那場‘意外’的補償。”
“顧總,我都懂。你大可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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