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覺得嗓子比早上醒來時更疼了,頭也昏沉的厲害,身上也是極冷的。
可卻也比不上心里的那一股流竄的寒意。
凍得他手指頭都是麻木僵硬的。
管家干咳了一聲,緩解氣氛似的說道,“少爺,我先帶你把手處理一下,然后上點藥。”
“管家,看好你們少爺,生病了就不要到處亂跑給人添亂。”姜末勾唇,帶著魅惑人心的妖冶,“哦對了,顧總,我身體如何,輪不到你來擔心,只要你不背后指使,我就會過得很好。算我求你的,讓你不痛快的是以前的我,我現在可是很想和你劃清界限的。”
背后指使?管家的視線在顧判和姜末的身上徘徊著,他跟了少爺這么多年,少爺的性子他清楚地很,怎么可能背后指使人傷害少夫人?
而且,如今看來少爺他……應該不討厭少夫人啊。
正在管家擰著眉思考的時候,顧判悠悠開了口,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像說著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語氣硬得像石頭一樣,“姜末,你在我眼里連一只螞蟻都比不上,讓你生不如死根本不需要別人來做。”
他走到姜末的面前,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他看見姜末眼里的恐懼,倔強,固執,也看見了她的玩味,篤定,和懷疑。
卻獨獨沒有顧判最過熟悉的愛意。
“既然顧總您這樣說,那不如你來告訴我,那個人為什么一見到我的這張臉,就把我綁了起來,要對我圖謀不軌呢?難道不是您定下了規矩嗎?”姜末一聲一聲的質問讓顧判無處遁形。
他的指尖發燙,仍是不忍松開姜末,他垂下眼簾,掩去眼中遍布的苦澀,他動了動嘴唇,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機械一般的說出了緣由,“那是以前……我下的命令,現在,不作數了。”
“以前的命令啊……”姜末呢喃一聲,笑的更加的明媚,“那昨天叫我來,是因為你忘了?”
聽姜末聲音里沒有半點不快,也沒有責怪的意味,顧判眼睛亮了些許,他沒有回答,便是默認了。
姜末一副了然的樣子,眼中盡是自嘲,說出的話也是對自己的譏諷,“顧先生,我不禁有些好奇了,你以前到底是多討厭我,才下這樣的命令,到底還有多少個你——不記得的命令?”
顧判不知道,也說不清。
他僵在那里,呼吸更困難了。
姜末冷笑著拂開了顧判的手,向管家招呼道,“管家,早餐做好了嗎?我餓了。”
管家看了眼顧判,動了動嘴唇沒說什么,跟著姜末一起下了樓。
到底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命令?
不許她進公司。
不許她出席宴會。
不許她和別人張揚與自己的關系。
不許她在外面和自己說話。
不給她希望,不給她依靠。
顧判什么都沒有給過姜末。
姜末卻把她的心毫無保留的送給了顧判。
他現在才明白,曾經姜末滿心滿眼的并不是身份地位權利,而是這個除了錢財一無所有的自己。
他見過了姜末愛他的樣子,也見過了姜末不愛他的樣子。
咎由自取。
顧判捂著臉唇邊泄露了一聲苦笑,手上傷口的疼痛愈演愈烈,意識漸漸被病癥抽離。
“姜末,我后悔了。”他喃喃自語,卻沒有一個人聽見他的聲音。
正吃著早餐的姜末,見管家猶猶豫豫想要說什么的樣子,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管家,問道,“管家,你想說什么?”
“少夫人,少爺他以前確實做的不對……”話到嘴邊,還是沒辦法說出口讓姜末原諒顧判。
哪能說得出口呢?
曾經少爺怎么對待少夫人的,他都親眼看過,如今少夫人這樣無愛一身輕的樣子,至少是快樂的。
提出原諒少爺這樣任性的請求,帶來的也只有為難。
“他以前做什么我其實無所謂的。”姜末說著喝了一口湯,垂著眼簾慢悠悠說道,“反正我也不記得了。管家,我不是想和他做對,找不痛快,我只是……受不了他明明不喜歡我,在我失憶后還跑過來裝深情。他現在為我做的事情,我并不會有一點的感動,相反,我會覺得很惡心。”
姜末說的都是實打實的話,管家也無從挑出錯處,少夫人不怨恨少爺已經是萬幸,如今也不能再強求了。
只是……管家一想到剛剛少爺那副強撐著鎮定的表情,就感到一陣痛心。
他只見過兩次這樣的少爺,一次是老爺和夫人去世的時候,一次就是面對著少夫人的時候。
管家還想說什么,卻被樓上突然傳來的“咚”得一聲打斷了思路。
只聽得女仆尖叫的聲音傳來,“不好了!少爺暈倒了!快叫醫生!”
另一邊,姜末氣定神閑地給自己扒了一個雞蛋,周圍的慌亂,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家庭醫生是在半個小時后趕過來的,慕書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醫生,穿著一身米色休閑裝,帶著個卡地亞手表,他一邊推著鼻梁上的眼鏡,一邊仔細地看著溫度計的度數。
姜末看著慕書白皙得跟個姑娘似的手腕,一時看出了神。
如果說顧判是二月的霜寒,那么慕書就是四月的綿雨。
“38。7。”慕書溫潤的眼睛看向姜末,“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吃點藥就行了,姜末,別讓顧判再亂折騰,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身體再好也經不起這么折騰。”
聞言,姜末莫名其妙地瞥了一眼慕書,猶疑地問道,“這些你跟我說做什么?和管家講就好了。”
“……”慕書滿頭問號,不由得把手背貼上姜末的額頭,試探著姜末的體溫,嘴里呢喃著,“這也沒發燒啊,姜末,你是不是生了奇怪的病?”
姜末對顧判的態度不太對啊?
不是應該撲上來拿筆拿本一條一條記好生怕落下了一條嗎?
姜末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干咳了一聲,“我沒生病。我和你……很熟?”
應該是熟的,但恐怕也是在和顧判之后認識的人,不然也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慕書無助地看向了管家。
“慕先生,少夫人她……車禍之后失憶了。”管家尷尬地解釋道。
“車禍?失憶?”慕書臉色變了,“什么時候的事兒?姜末,你還認得我嗎?”
“名字的話,剛剛管家告訴我了,至于其他的,”姜末聳聳肩,“不記得了。”
正在姜末想著要找借口離開的時候,顧判睜開了眼睛。
他慢慢地撐起身體,視線不著痕跡地劃過姜末,臉色僵了一下,然后瞥向還沒調整好表情的慕書,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無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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