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子璇朝她看過去時,她又作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笑容弧度叫人挑不出毛病。
“父親,四妹妹還在等著您呢。您今日要去柳姨娘那里嗎?”還是經白子璇提醒,白時定才想起一旁杵著的四女兒。
他擺了擺手,“老四先回去吧,我改日再去瞧你姨娘。乖女兒,你隨我來書房一趟。”
白夢茹心有不甘,又懼怕白時定的威嚴,也擔心白子璇當著父親的面發作她,最終只得壓下心思,恭敬行禮告退。
望著白子璇纖細婀娜的背影,她氣得牙根發癢,嘴角也揚起冷笑。白子璇是“乖女兒”,她就是老四,可真是個一碗水端平的好父親啊!
既然如此,也就別怪她用些手段,為自己討回公道了。她這就回去,給那人寫封回信。
……
“父親單獨叫我過來,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嗎?”書房里,白子璇疑惑地望著白時定。
戰場上叱咤風云的大將軍此時看起來卻有些猶豫,他咂咂嘴,像是在琢磨合適的措辭,“璇兒,爹就是想問問,你對那燕昭離,是什么看法?”
白子璇一頭霧水,有些懵懂地盯著白時定。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問起燕昭離了?
白子璇覺得燕昭離是個瘋子,瘋起來不管不顧,什么虎話都敢往外蹦,今日竟然還戲言說,讓她做他的正妃,可見是病得不輕。但對白時定,可不能這么實話實說。
白子璇垂眸,略略思忖了片刻,斟酌著道:“六皇子殿下龍章鳳姿,又有‘戰神’之名,堪稱我大燕國少年郎君的典范。”
這話說得有夠違心,連白子璇自己都不相信。如果人人都以燕昭離為楷模,處處效仿,估計大燕朝也就離滅國之禍不遠了。
來回踱步的白時定忽然停下,回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白子璇,“你當真這么想?”
不知為何,看著一臉鄭重的父親,白子璇心頭突然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把兩人的對話捋了又捋,并未發現什么不妥之處。但為了保險起見,白子璇還是把話頭往回拽了拽。
“您也知道,我初回肅城,對六殿下了解并不多,所以……”
白時定點了點頭,喃喃道:“說得也是……行了,下次再聊他吧。時辰也不早了,你母親那兒應當已經擺好飯等著了,咱們過去吧。”
白子璇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唯有偷偷向上蒼祈禱,讓父親把關于燕昭離的話題都忘到北地的雪山上。她實在是想不通,那個陰晴不定的瘋子有什么值得探討的。
……
六皇子府,燈火通明。
習習涼風穿亭而過,傍晚時忘記添衣的武三只覺得一陣又一陣寒意從小腿攀上全身,凍得他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而白子璇眼中那個“陰晴不定的瘋子”,正坐在亭中自斟自飲。
骨節修長肌理勻稱的手指隨意地拎起酒壺,在這樣一只宛如上天杰作的手里,明明是真正藝術品的價值萬金的琉璃酒器反倒成了陪襯。
“武三,你說她怎么就聽不出本宮話里的真意呢?她那么聰慧的一個人,你說她是不是在故意裝傻?”燕昭離顯然已經有些醉了,迷蒙的水霧化開了他眸中的點點寒霜,讓他看起來竟有幾分無辜可愛。
武三揉了揉發癢的鼻尖兒,慢半拍地應道:“殿下,您說誰?”
燕昭離仰頭,將杯中澄清香醇的酒液一飲而盡。他也不在意武三的遲鈍,從嗓子眼兒里哼笑了一聲,自顧自地說道:“白六兒那小兔崽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本宮能日日與她在同一座府邸,做夢都會笑醒。”
武三這回算是聽明白了,他賊笑著湊過去,“殿下,您可是在說白三小姐?”
遲遲沒有回應,武三抬眼一瞧,心中暗呼不妙——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燕昭離竟然就醉得不省人事,眼睛安詳地閉著,顯然已經昏睡過去。
武三的腦子被夜風吹得昏昏沉沉,反應也較往日遲緩了許多。他自認為眼疾手快,卻仍舊沒來得及扶住燕昭離那高貴又沉重的頭顱。就聽得“咣當”一聲,燕昭離不偏不倚地磕進了面前裝著牛肉脯的盤子里。
武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然而意外的是,這一記重砸,居然也沒能把燕昭離弄醒,可見他醉得是有多深。
身為一個體貼盡職的小廝,這種時候,武三當然要發揮自己的光和熱,把燕昭離送回房間。
他好不容易把睡得死沉死沉的燕昭離挪到自己背上,才踉踉蹌蹌地朝前移動了半步,“阿嚏”一個噴嚏,頓時抽走了他渾身的力道,險些把背上的燕昭離摔到地上。
“齊云,齊云,快點兒過來幫忙,我要被殿下壓死了!”
……
正值晌午,珍饈閣里賓客滿座,笑語歡聲混雜在一處,熱鬧非凡。店伙計忙得腳不沾地,鬢發都被汗水打濕。
燕昭離帶人進來的時候,大堂里嘈雜的聲音頓時矮了八度。掌柜忙不迭地迎出來,面餅似的圓臉笑成了一朵不算太好看的花兒,“今兒是什么風,居然把六殿下您給吹來了。得六殿下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燕昭離“啪”的一聲甩開折扇,頭也不回地往樓梯走去。還是小廝詢問道:“與宋青徽公子有約,請問是哪間包房?”
掌柜腦子一轉,笑瞇瞇地回道:“貴客請上三樓,宋公子已在南山院里等著了。”
小廝與掌柜點了點頭,快步追上了燕昭離。容貌佚麗的青年面無表情地頷首,做工不凡的墨色錦靴步上臺階,幾息之后,那道紅焰似的身影便消失在眾人視野中。
大堂中的食客紛紛松了口氣,氣氛重新變得歡快又輕松。
三樓的空間是珍饈閣特地留出來,專供給肅城中的達官貴人的。有那財大氣粗的人家,甚至常年花重金在珍饈閣包下一間雅室,方便隨時過來一飽口福。
一踏進來,便被一股子淡雅的清香包圍,讓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走廊盡頭更是傳來空靈飄渺的絲竹之聲,頓時提升了格調。
燕昭離找到掛著“南山院”牌子的雅間,推門而入,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桌邊胡子拉碴、形容猥瑣的中年男子。
洛花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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