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瞧見燕昭離,雙眼一亮,甚至還殷切地朝他招了招手。
燕昭離愣住,“走錯了。”說著便退了出去。
“誒誒,小離離你去哪兒?我是你青徽哥哥啊!這才幾年不見,難道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嗎?我真是太傷心了!”
燕昭離嘴角抽抽,忍著將此人暴打一頓的沖動,勉勉強強地再次走進雅間。
宋青徽眼疾手快,一把捉住燕昭離的袖子,掩面發出“嗚嗚”的哭聲,“小離離,你是不知道哇,外放的這三年,哥哥快想死你了!快讓我抱抱,聊慰相思之苦。”
嫌棄地推開張牙舞爪的宋青徽,燕昭離坐到距他最遠的位置上,毫不留情地警告道:“姓宋的,你若是再這么惡心,信不信本宮這就向皇上求一道旨意,把你送回瓊州再待上幾個三年,不做出政績來不讓你回京。”
宋青徽聳了聳肩,“嘖,你還跟以前一樣無趣。”
“你那也叫‘有趣’?我看你是發癔癥還差不多。”燕昭離給宋青徽的杯子倒滿酒水,“說說吧,瓊州三年,怎么把你磋磨成這副樣子?說實話,乍一瞧見你這副尊容,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宋青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豪邁地抹抹嘴巴,“嘖,這肅京城的酒,可想死我了。瓊州苦貧,我頭發都熬白了。不過好在,總算沒白遭罪。”
燕昭離眼睛亮了,倒酒的動作也慢下來,“可是發現了什么?”
雅間里再無第三人,但宋青徽還是習慣性地左右掃量兩眼,“此處談論這些,可妥當?”
緩緩點點頭,燕昭離輕聲道:“放心吧,左右都已清場,由我的人守著。”
宋青徽搓搓下巴,目光幽遠,似是在琢磨著該從何說起。燕昭離也不催他。
“從去年冬初開始,北齊邊軍就小動作不斷,不僅每月都有正經八百的演習,換防更是成了家常便飯。他們這些舉動,鬧得瓊州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有不少人都收拾了細軟,攜家帶口地往中原腹地來了。”
燕昭離眉頭微皺,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北齊邊軍不是一向都駐扎在距離瓊州不過百里的地方,按理來說,瓊州地方的百姓,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才對。更何況,瓊州也有地方守軍,當不至于如此恐慌。難不成……”
燕昭離話還沒說完,就被宋青徽打斷,“沒錯,就是你猜測的那般——有人在暗中散播謠言,攪動風云。”
“謠言都說了些什么?”燕昭離追問道。
宋青徽卻賣起關子,他掃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又覷著燕昭離,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燕昭離輕哼一聲,到底還是沒拂他面子,執起玉壺來為他滿上。
宋青徽呷口酒,口中發出夸張的“嘖嘖”聲,隨后才接著道:“謠傳說,北齊與咱們大燕將會有一場大戰。北齊兵強馬壯,而咱們大燕中原腹地雖富庶,士兵卻并非驍勇善戰之輩。”
“若兩國交戰,弱不禁風的燕國士兵根本守不住關隘。北齊的鐵騎長驅直入,是早晚的事情。到那時,燕國必將割地賠款,委曲求全。瓊州與北齊接壤,十有八九會被賠過去。北齊人茹毛飲血的粗蠻形象已經深入人心,瓊州百姓不愿與之為伍,所以趁著戰亂未起,紛紛四散逃離。”
宋青徽話音落下,緊跟著是長久的沉默。燕昭離把玩著手中精致小巧的酒盞,眸光深邃,叫人看不清其中蘊含的情緒。
“百姓中流言四起,那些駐扎在瓊州的軍兵可有受到影響?”燕昭離忽然問道。
宋青徽不禁挑眉,對于燕昭離的料事如神,他表示佩服,“你說得不錯。瓊州地方守軍軍心渙散,甚至無心應對日常訓練。長此下去,怕是情況不容樂觀。”
說到這里,宋青徽也是面色凝重,語氣也多了幾分沉重,“尤其,當聽聞北齊邊軍的將領換成了老將郭翰遲時,瓊州地方守軍的士氣越發低迷了。”
“百姓們無知,聽信了北齊細作散播的謠言,這也就罷了。地方軍竟也因為這些無稽之談亂成一團,守將的腦子里裝得都是屎嗎?”杯盞被重重地擱到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燕昭離那俊美無儔的面容,此時已被陰霾覆蓋。
宋青徽奇了,“你怎知是北齊細作暗中作亂?難道就不能是己方陣營出了內鬼?”
“呵,”燕昭離彎唇輕笑,嫣紅的唇色仿佛熟透的櫻桃,透著一種嗜血的美感,“若是燕人——叛國者,我會親自操刀,凌遲處死。”
宋青徽向來自認為光明磊落,忠于家國,即便如此,看到燕昭離面上那個猶如羅剎附身的笑容,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人可捉住了?”燕昭離忽然問道。
宋青徽笑意微斂,正色道:“人我已帶回來,就關在城外別院。可惜只逮到一個活口,另一個見勢不妙,服毒自盡了。剩下這一個,嘴緊得像蚌殼,哥哥我費了許多力氣,也沒問出什么來。”宋青徽說著,朝燕昭離遞去一個“我很看好你”的眼神,“不過若是有你出馬,相信很快就會有收獲。”
燕昭離終于露出些許笑意,卻比他面無表情時更令人膽寒,“哪怕他是蚌精轉世,我也有辦法讓他把知道的都吐出來。”
瓊州的事算是就此揭過,宋青徽輕嗤一聲,夾起一筷子竹筍細細地品著,“說起來,我原本以為,這次回肅京城,能看到圣上為你指婚。現在看來,真是我想多了。你知道我走在大街上,聽到關于你的話題,不是議論你的美貌,而是畏懼你的兇殘。”
“你小子,整日里跟個黑面殺神似的,除了閻王爺,沒人敢近你的身。嘖嘖,真是白瞎了你這張萬里挑一的皮囊!”宋青徽一口菜一口酒,很是愜意。
燕昭離微微一笑,笑容里似有幾分暖意,“不用著急,要不了多久,就讓你喝到我的喜酒。”
宋青徽頓時八卦起來,一雙眼睛閃著精光,賊兮兮地靠近過來,“快說來聽聽,哪家姑娘這么倒霉,竟然招了你這尊瘟神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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