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如今已為國師，加上師父的信，敬王早已沒了爭儲可能，又何必如此？”譚安歌嘆口氣，輕聲勸道。

涂欽緒只是搖頭。

譚安歌微惱，敬王處境倒是沒什么要緊，可朝野上下多少人等著她出岔子，女子為國師，那些個迂腐老生，早就忍不下去了。

如此一來，對敬王倒是沒影響，只怕波及自身。

“大人！”白老大踉蹌跑來，不小心被門檻絆倒，重重摔倒在二人面前，捂著青腫的臉看著涂欽緒，“那個人，那個人跑了！”

白老大口中的那個人自然就是厲燁。

聞言，譚安歌與涂欽緒雙雙皺眉。

跑了？

“剛才，隨行的那些人不知道被誰放出來，我正讓人去追，誰知道他鉆了空子，打傷了我們好多兄弟，人也沒攔得下來……”白老大聲音越說越小，到后面更是細如蚊蠅。

涂欽緒面上染上薄怒，“跑了就去追！你北劻寨人數眾多，怎的這么幾個人都看不住？若是厲燁跑回連州，你也別想撈到好處！”

“那人比我們厲害多了，追不上……”白老大說完，伏在地上不敢多看他一眼。

譚安歌挑眉，捕捉到了些什么，眼神在二人之間逡巡，“你答應他什么了？”

“沒什么……”涂欽緒挪開視線，不肯與譚安歌對視，隨后又向白老大嗔視，正要開口卻被人堵了話茬。

“干嘛呢，還要抓本王？”厲燁抱拳半倚在墻邊，笑意帶著痞氣，“不勞您費心，我自個兒回來了。”

去又復返？這是哪一出？

她有些想不通。

“還不走？”厲燁視線鎖著譚安歌。

見她不動，便上前想要拉她離開，涂欽緒眉宇一擰，將他手拂開，“你要做什么？”

“本王來帶國師一起走，怎么，你不允許？”厲燁笑著，唇邊笑意漸冷，眸中冷意頓現。

涂欽緒還想說什么，譚安歌卻扯了扯他的衣袖，微微搖頭，“師父一向教導若出手便不留余地，今日這樣的招，若師父還在，想必也要臭罵你一頓。”

“師妹！我告訴你他以后……”涂欽緒顯得有些激動，可說到一半便想起什么似的緘了口。

譚安歌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卻不敢往那方面想，畢竟重生之事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巧到師兄與她雙雙重生？

“師兄，我們談談。”譚安歌面色嚴肅，抬眸示意白老大和厲燁離開。

“你要問什么？”涂欽緒眼神躲閃，雙手略顯不安地交疊在一起。

譚安歌靜靜地看著，沒有放過他的一舉一動，“師兄今日很奇怪，你為何知道那么多？甚至知道我以前私心里支持厲燁？”

“猜的。”涂欽緒試圖敷衍過去。

她勾唇，故意猜測道，“師兄莫不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還了魂？”

“怎么可能？你明知道這種事情不存在。”涂欽緒視線依舊飄忽，端起茶杯往唇畔送去才發現杯中無茶。

譚安歌輕笑不語。

涂欽緒敗下陣來，煩躁地將杯子甩到一邊，“好了，我說，都是父親告訴我的。”

“師父已經去了很久了。”譚安歌顯然不信，把玩著茶壺，余光卻還是瞄著他。

“他去世時喚我到床邊，他跟我說你之后會支持厲燁，讓我務必阻止，否則必定因為紅顏亡國。”涂欽緒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遞給她。

譚安歌接過看完，果真是師父所寫，央他務必阻止厲燁上位。

可上一世涂欽緒沒有任何阻止的手段，這一世怎么突然多出這張信紙。

莫非她重生還改變了原本的種種？

她神思不寧，直到跟著厲燁上了馬車也沒緩過神來。

“你為什么不信命？”譚安歌突然問道，目光卻依舊看向窗外。

厲燁微微一愣，隨即嗤笑一聲，“怎么，國師開始懷疑自己堅信的天命了？”

“不是懷疑，是害怕。”譚安歌眼中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緒。

她能大致推算出這一路的吉兇，也能窺伺一線他人的氣運，可她推算不出自己的命，仿佛這個人生來便無跡可尋。

“有什么好怕的，人定勝天。”厲燁瞄她一眼，他面上沒什么情緒，淡聲道，“就比如本王一定會讓你知道，本王定可以撐起大梁。”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譚安歌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句。

厲燁挑眉，見她神思不屬，也沒再多說。

連州，敬王府。

這已是到達連州的第五日，譚安歌因是朝廷特派，便跟著住進了敬王府。

府卒急急跑向書房，面色惶恐。

譚安歌見狀蹙眉，跟了上去。

“王爺！不好了！”府卒撲倒在地，緩了緩氣才急道，“昨日城郊又死了兩個人，這五天以來已經死了十一人。”

厲燁抬首看向那府卒，“此事官府自會負責，無需向本王稟告。”

“可，可百姓說……”府卒猶豫地看著厲燁，不敢往下說。

“說是因為敬王到來，所以厲鬼再次現身向人索命。”譚安歌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徑自坐到一邊倒了杯茶喝。

“因為本王？”厲燁瞄她一眼，一時氣極反笑，“行了，這種流言日后不必特意上報，讓大總管去處理便是。”

府卒唯唯諾諾地應了聲，人卻沒動。

“還有事？”見他不動，厲燁蹙眉道。

“他們不知從哪里打聽到，說王爺與大梁國運相沖，這才招來厲鬼，此刻不少人正堵在門外，要讓國師當眾驅鬼……”府卒說完，埋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怕厲燁生氣牽連自己。

厲燁擺擺手，讓他下去，這才看向一邊置身事外的譚安歌，“國師覺得本王應該怎么辦？”

“哪有什么鬼鬼神神，不會是借這個唬頭作案，王爺連天命都不信，竟然信了世上有鬼？”譚安歌嘲弄了句，放下茶杯起身道，“帶我去看看尸體吧。”

譚安歌和厲燁一道，隨著府卒來到尸體停放處。

因著事件特殊，進來前前后后死于意外的人都還未下葬，尸體被收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