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微微搖頭,眼神帶著憐憫:“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嬤嬤又何必要將事情弄的這般清楚?有這個(gè)時(shí)間,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你想想,事情辦砸了,依照柳清玥的心狠手辣,會允許你繼續(xù)活在這個(gè)世界上么?”
“姑娘怎么就這么確定,老奴一定會死?”秦嬤嬤冷笑一聲,雖然她心里很清楚,這一次自己是在劫難逃,可是心里仍有那么點(diǎn)微微的期盼,她為夫人當(dāng)牛做馬這么多年,或許。
妄想被人打斷,只聽顧錦微微靠近她:“若是將軍府真出了事,那倒還有可能,可如今嘛,秦嬤嬤,你覺得柳清秋會冒著被將軍府問責(zé)的風(fēng)險(xiǎn)來救你出去嗎?”
她聲音有些低,像是在秦嬤嬤耳邊低喃,然說出的話又如此震人心魄,幾乎打碎了秦香蘭所有的幻想。
秦嬤嬤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見了鬼一般:“你……你怎么知道?”
顧錦站直了身子,淡笑:“我知道的,可比你們要多得多。”
“不如咱們來打個(gè)賭如何?”
“什么?”秦香蘭心亂如麻的問道。
事到如今,她似乎才明白,顧錦根本就不像她們想的那般無知,她手里,握著她們不知道的東西。
“就賭,秦嬤嬤你能不能活過今晚?”少女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卻霎時(shí)讓秦香蘭僵直了身子。
“你!”她眼神驚懼的顫動著:“不會的!夫人不會不念及舊情……”
她喃喃道,似乎這樣就能夠消除自己心里的恐懼一般。
顧錦輕笑一聲:“無妨,我也只是想看看,柳清玥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畢竟我賭輸了沒事,若是嬤嬤賭輸了,那輸?shù)目删褪敲税 !?/p>
她笑著,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秦香蘭滑倒在地,心亂如麻。
是夜,黑沉沉天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壓的人透不過氣。
牢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經(jīng)久不息,幾個(gè)衙役倒在桌子旁,整個(gè)牢門里,全是芳香馥郁的酒香。
秦嬤嬤縮成一團(tuán)靠在角落里,身子微微顫抖著。
門口傳來開鎖聲,秦嬤嬤身子一抖,隨即朝門口看去,只見一個(gè)渾身裹著黑衣的男人悄無聲息的走進(jìn)來。
秦嬤嬤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人一把堵住了嘴。
她驚恐的掙扎,卻在須臾之間被人捏住脖頸狠狠往墻上砸去。
秦嬤嬤腦袋一疼,連神智都恍惚起來。
身后之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森冷的寒意:“夫人有話帶給你。”
她微微動了動脖子,便聽得那人說:“夫人說,死你一個(gè)人,你家五口皆可活。”
秦嬤嬤口唇喃動,仿佛有些什么話要說,只是那人再沒有耐心聽下去,直接捏著她的頭往墻上狠狠砸了幾下,確定沒了聲息之后才從牢里離開。
第二天,寒雪封天,刺骨的冷風(fēng)像是一道道棱刺,要將人的骨肉都刮下來一般。
顧錦收到消息的時(shí)候,正坐在暖塌上,面前的小桌上仍擺著那本《兵制》。
鳳眸低垂,翻手將書合上,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來。
扭頭看向窗外的連綿的大雪,出神的低喃道:“今年的雪,還要下多久呢?”
莊子上出的事很快傳回了京城,沒過兩天,顧家便派了人過來。
回京的那天,顧錦穿了一件淡青色的對襟短襖,外面罩著同色系的羽絨披風(fēng),頭發(fā)梳了兩股小辮,垂落在胸前,發(fā)髻上戴著一頂銀色的流蘇長墜,看上去多了幾分少女的嬌俏之感。
前來接她的是柳夫人身邊的大嬤嬤,見她出來,身子微微躬著,看上去很是得體。
然而只有顧錦知道,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嬤嬤,究竟替柳清秋做過多少的腌臜事。
“老奴見過大姑娘。”李嬤嬤屈膝行禮道。
“嬤嬤不必多禮。”顧錦挺直了背脊,虛抬了抬手,明艷的容顏下,一雙深如汪潭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李春玉眼底升起一抹狐疑,這位大姑娘,怎的與往常有些不太一樣?
見她沒說話,顧錦不由得笑:“李嬤嬤這般看著我作甚?莫非是我臉上有花不成?”
“老奴失禮,既然姑娘已經(jīng)收拾好了,那便請姑娘進(jìn)車吧,莊子畢竟離府里還有些距離,輕易耽擱不得。”李嬤嬤退開,站在馬車前說道。
顧錦也不欲與她多言,便躬身進(jìn)了馬車,靠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
前世的她并沒有這么早的回去,那時(shí)候她身子很弱,終日纏綿病榻,雖說秦香蘭后來找了大夫,可終究是虧損了這么多年,一時(shí)間也難以有起色。
她當(dāng)時(shí)也覺得自己快死了,可沒想到大軍班師回朝,謝隨之知道她在莊子上休養(yǎng),便騎了快馬來接她。
誰知道看到的竟是個(gè)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登時(shí)便暴怒的抽出劍,將周莫蘭和周河就地?cái)貧ⅲ謱⑺龓Щ亓司┏牵B(yǎng)在了將軍府。
可將軍府終究是她母親的娘家,久住之下恐遭人詬病,所以待身子稍微有些起色,她便搬回了尚書府。
然而回去之后,意外卻接踵而來,仿佛被詛咒了一般,以往她只道天地不公,卻沒想過人心惡毒,如今重活一世,倒是看清了不少東西。
馬車走了整整一天,才到達(dá)京城。
城門口,當(dāng)錦城兩個(gè)恢宏大字映入眼簾時(shí),顧錦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那壓抑了許久的,帶著鮮血的記憶,終于在踏進(jìn)城門的這一刻,徹底蘇醒了過來。
她死死的扣住自己的手,壓制著眼底翻騰的情緒。
她激動的渾身都輕微的抖著,連眼睛里都是猩紅的血色。
兩個(gè)丫鬟興致勃掀開帷幕看著外面熱鬧的場景,都瞪大了眼睛,十分的驚奇。
“果然還是京城好,這等繁華豈是莊子上那種小地方能比的?”
“姑娘……”口中的話戛然而止。
流玉有些失神的看著自家小姐,眼神迷茫。
顧錦陡然回神,問道:“怎么了?”
“哦沒……”流玉還未說完,馬車便一陣動蕩。
三人猛的撞在車壁上,發(fā)出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流玉不由得惱道:“做什么?驚擾了姑娘你們擔(dān)罪得起嗎?”
李嬤嬤平靜的聲音傳:“姑娘莫怪,路間突然跑出來一小孩,車夫避閃不及,驚擾了姑娘,還請恕罪。”
話音剛落,只見帷幕被人一把掀開,顧錦探出身子,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路中間的人。
她一身寒霜,眼中似有倨傲,又有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深沉。
路中間站了一個(gè)白衣男子,手中拿著一把長劍,手中護(hù)著一個(gè)孩子,正與她遙遙對視。
“你是誰?”
少女清冷的嗓音落在男子耳中,攜裹著風(fēng)霜,激起一陣刀戟般的寒意。
男子挑眉而望,語氣帶著輕嗤。
“你又是誰?”
野渡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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