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吹起顧錦的衣擺,露出裙裾上淡青色的花紋。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先說話。
被男子護(hù)在身后的孩子,卻在這時候探出頭來,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而這一眼,卻讓顧錦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會是他?
顧錦定了定神,正準(zhǔn)備說話,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呵斥:“放肆!哪里來的無知小民,竟敢攔我家姑娘的車駕,你可知我家姑娘是什么身份?”
話音剛落,只見那白衣男子眉頭微挑,嗤笑道:“什么身份?”
“我……”
“閉嘴!”李嬤嬤正要出口,顧錦卻冷下臉,目光陰沉的看著她。
不知怎的,望著那雙眼睛,李春蘭心頭有些發(fā)慌,口中的話瞬間咽了下去。
白衣男子看著兩人的動作,冷笑:“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如今你們的馬車差點(diǎn)撞了我弟弟,這件事若是不給出個交代,你們就別想走!”
話音落下,周圍百姓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與此同時,旁邊客棧的二樓,兩個青年男子喝著酒,目光透過窗戶,看著底下的情景。
“景明,沒想到今日約你出來喝酒,竟還能撞上這樣的趣事兒。”
說話的是個穿著暗紫紋云團(tuán)花錦衣的公子,他伸手摸著下巴,看著街上的鬧劇,目光滿是興味。
在他對面,蕭灝抱著暖手袋,懨懨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半睜不閉,有些慵懶,又有些百無聊賴,聞言他輕嗤一聲道:“對你來說,外面就算是躺了具尸體,你也覺得有趣。”
“哎呀呀,這么好的氣氛,別說這樣的話來煞風(fēng)景嘛。”先前開口的男子打趣道。
“不過你真不感興趣?我聽說兵部尚書府已經(jīng)派人去接他們那位‘流落在外’的大小姐了,保不齊就是外面站著的這個,而馬上謝君沂父子也要回京,大楚的大半的兵權(quán)勢力可都在這兩人手里,誰要是娶了顧家女,那可真是雞犬升天,你當(dāng)真沒想法?”
蕭灝皺著眉,似乎對這些有些厭惡,他倒了口酒,聲音有些冷:“沒有想法,你若是想升天,可以去試試,就是不知道你宋家要是再升,會不會直接被人給射下來了。”
“嘿嘿,我也就這么一說,有賊心沒賊膽啊,陛下現(xiàn)在的猜忌心是越來越重了,我又是前朝世家,在這個檔口還不得趕緊夾著尾巴做人,跑去找那麻煩做什么?”宋子聿笑道,眼底閃過一絲悵然。
“你明白就好。”蕭灝撇開頭,淡淡的說道。
他目光落在顧錦姣好的側(cè)臉上,微挑了挑眉道:“皮膚挺白。”
宋子聿忍不住笑道:“是挺白的。”
大楚未立國之前,祖先都是游牧民族,血脈里多多少少會有些胡人血統(tǒng),所以大楚的貴族多是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皮膚較白,但白成這姑娘的,還真是少見。
兩人兀自看著,顧錦卻仿佛感覺到了什么,側(cè)了側(cè)身體,抬頭看了一眼。
不過她很快又低下了頭,蕭灝卻瞇了瞇眼,道:“竟然是她。”
“怎么?認(rèn)識?”宋子聿驚訝的問道。
蕭灝搖搖頭,沒有說話,他只是沒想到前幾日晚,從魏舒藥館離開的人,會是她。
顧錦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她此時走下馬車,站在那白衣男人面前,問道:“你想要什么樣的交代?”
白衣男人冷嗤一聲道:“我小弟受了驚嚇,又險(xiǎn)些喪命,難道你們不應(yīng)該賠償么?”
“原來是這樣。”顧錦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道:“流玉,將身上的銀錢都拿過來。”
流玉面露難色,從馬車中拿出個錢袋子,倒出幾兩碎銀,跳下車朝她走去。
“姑娘,咱們就…這么多了。”在莊子上,她們用不著銀錢,前兩年份例雖少,可總算還有,這幾年連份例都被克扣,這些銀錢還是她攢了許久的。
白衣男子見她們主仆這般模樣,不由得皺眉,冷笑道:“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身上怎么就只有這么點(diǎn)錢?若是不想給就直說,何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反正像你們這樣的貴族,也從來沒將我們平民百姓的命當(dāng)命。”
他說話極其刁鉆,一番話便鼓動了周遭看熱鬧的百姓為其不平,紛紛指著顧錦議論起來。
流玉氣的臉色鐵青,正要說話,顧錦卻淡笑道:“不是每個大戶人家的姑娘,身上都會有千金百銀的,公子有所不知,我方才從莊子上回來,身上并無銀錢,這些還是拼湊了許久才有的,若是公子嫌少,不如跟我回尚書府,屆時我定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話畢,只見那白衣男子面色微變,問道:“尚書府?什么尚書府?”
流玉此時卻挺起胸膛,說道:“我家姑娘,正是兵部尚書府的大小姐。”
“兵部尚書府?那不就是謝將軍的外甥女嗎?”
“果然氣度不凡……”
人群議論紛紛,眼神卻和善了不少。百姓是很容易被人影響的,對他們來說,護(hù)國將軍謝君沂滿門忠烈,守衛(wèi)疆土,為他們創(chuàng)造了和平盛世,是他們心中英雄,對于是他們親人的顧錦,自然也多了幾分偏向。
況且今日顧錦所言所為,落落大方,知禮守禮,不仗勢欺人,頗有幾分將門風(fēng)骨,大家自然而然會改變先前的看法。
然而那白衣男人卻是神色驟變,下意識按住身后的孩子的頭,將他的臉全部遮擋住。
“不用了,你既然這么窮,那這銀子我就不要了,日后小心些便是。”說完,他拉著那小孩,就想要離開。
卻不料顧錦徑直擋在他面前。
見此,那白衣男子冷笑道:“怎么?莫非你還想阻攔不成?”
“怎么會?”顧錦嘴角微勾,將銀錢放在他手中,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秦國太子出現(xiàn)在大楚地界,若是傳了出去,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風(fēng)波?”
男子眼神瞬變,隱隱含著殺意,他手微動,放在了劍柄上。
顧錦卻仿佛沒看見他眼底的殺意,她微微退開身子,展顏一笑:“今日既然是我之過錯,那我自然不能推脫,日后小公子若是有難處,盡可去尚書府找我,若我能辦到,定會盡力,權(quán)當(dāng)今日賠禮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往馬車走去,不多時便離開了。
人群也漸漸散開,客棧二樓上,宋子聿好奇的問道:“她說了什么?”
先前那男子的動作,他們可是看的明白,分明是要拔劍的姿勢。
蕭灝喝了口酒,望著男人消失的地方,眸光微動,笑:“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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