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流玉才擔憂的說道:“姑娘,秦香蘭就這么被抓了進去,會不會反咬一口?”
顧錦搖搖頭:“若是這是我一手策劃,那倒是有可能,不過現在是她們作繭自縛,與我又有什么關系?秦香蘭若是聰明,就不會再這個檔口,說些不該說的話?!?/p>
況且,大軍不日便會班師回朝,她若是再這個時候出事,別說秦香蘭背后的人,就連尚書府,怕也要脫層皮。
所以,即便是為了自己主子,秦香蘭也絕不會亂說話。
因為認罪或許還有活命的希望,可若是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只怕連明晚都活不過。
兩個丫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見她胸有成竹,心里的不安也漸漸散去。
不多時,流玉流珠退出了屋子,顧錦在暖塌上坐了會,便下了地往蠟燭旁走去,拿起剪刀正要剪斷燭芯,房門卻被人輕輕打開。
她眉眼一沉,眼中掠過一絲厲光,手中的剪子翻轉,指向來人。
沈未央嚇了一跳,忍不住道:“怎么?這么兩天沒來見你,怨氣竟這樣大了?”
她走過去,站在她對面,杏眸里滿是笑意,然眼底深處,卻夾雜了些許不安。
顧錦將剪子放下,往床邊走去,問道:“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沈未央松了口氣,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她,她笑嘻嘻的跟著她坐到床邊,說道:“想你了唄,你也知道,我手里可有個客棧呢,白天要做生意,沒時間過來,只好趁著夜晚月黑風高,跑來與你幽會了?!?/p>
顧錦嗤笑一聲,目光戲謔又認真:“真是因為這個?”
沈未央嘴角的笑意淡去,她沒有明說,只是道:“不然呢?”
“你知道了吧?不然也不會這么急匆匆的跑來見我?!鳖欏\伸手拂過她肩頭的雪花,頭微微靠在上面,輕笑道:“我見了你幾次,即便再大的雪,你身上也不會沾染半分,方才進來的時候,你努力控制著粗喘的鼻息……很累吧?”
沈未央身子僵住,她垂眸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顧錦,心里說不出來什么滋味,好半晌才開口道:“你不怪我?”
“為什么要怪你?我永遠不會怪你,無論你做什么?!鳖欏\輕輕說道。
沈未央心一顫,伸手握緊她的手腕,問道:“即便你不喜歡?”
顧錦坐直身子,鳳眸盯著她,那眼神熾烈又明亮,仿佛滾燙的水,在寒冬的天飄起雪白的冰霧,讓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緒。
“你會做讓我不喜歡的事么?”
呢喃細語傳來,沈未央愣住,看著這雙真摯的帶著笑的眼睛,她仿佛被堵住了喉嚨,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顧錦看著她,從某些方面來說,沈未央做什么并不能影響她,所以無所謂喜不喜歡。
“如果我讓你停手呢?”沈未央嘴唇顫抖,她見過太多紛爭和血腥,她不希望自己的摯友有一天會陷入黑暗的沼泥中。
顧錦眼中笑意淡去,她攏了攏沈未央披散的發,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問道:“如果我讓你停手呢?未央,你會嗎?”
“嗯?回答我,你會嗎?”顧錦見她怔住,又重復了一遍,只是嗓音越發低了,帶著蠱惑人心般的誘惑。
沈未央眼底劃過一抹迷茫,但很快清醒過來,她皺著眉道:“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沈未央哽住,有些回答不上來,半晌惱怒道:“你如今只是殺這么兩個小嘍啰,那回到京城呢?你又要做什么?阿錦,我知道你身上有許多秘密,也知道你不愿意告訴我,可不管怎么樣,我總是向著你的,我擔心你……”
她越說越無力,因為對面的人根本沒聽進去,連表情都未變半分。
“你究竟想做什么?”
顧錦臉上的笑意散去,燭火在她眼中跳躍,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我想做什么?我想做的,只是自保而已?!?/p>
“未央,你別問了,你阻止不了我的,有句話說的極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還之,有些事你不知道,所以你對我充滿疑慮……”
“可即便這樣,也打消不了我的決心,因為那是我如今活著的唯一動力?!?/p>
沈未央面色難堪:“為什么,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訴我的?”
顧錦伸出食指壓著她的唇,低聲道:“乖,別問了,我真的……不想說。”
“若是有一天……到了能開口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p>
沈未央最終還是沒能從顧錦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天一亮就離開了,走時面色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
不多時,流玉端了銅盆進來,伺候她洗漱。
“姑娘,周嬤嬤的事已經辦妥了?!彼吐曊f道。
顧錦聽完眉宇舒展開,點點頭道:“甚好。”
快到晌午時,莊子上來了個衙役。
顧錦坐在大廳內,聽他說著秦香蘭的案子。
話畢,那衙役說道:“姑娘,犯人秦氏說想見您一面,不知道您是不是去……”
流玉皺眉道:“姑娘,秦香蘭做出這等惡事,您還是不要去了?!?/p>
顧錦卻淡淡開口:“告訴她我會去的,正好我也想聽聽,她究竟想對我說什么?”
大牢里。
秦嬤嬤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般,原本只是花白的頭發現如今白的徹底,囚衣還沾著些血漬,明顯是受過刑了。
她靠在墻壁上,喘著氣,渾濁的眼睛里像是沒了生氣。
“砰砰砰——”
牢門被人敲了敲:“犯人秦氏,有人來看你了?!?/p>
秦嬤嬤身子動了動,頭向牢門前轉去,顧錦窈窈的身影映在她眼底。
少女站在門前,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她說:“一日不見,嬤嬤真是變了不少呢?!?/p>
秦嬤嬤冷笑一聲,伸手扒著墻壁,慢慢站起身,看著她:“這還是托了姑娘的福,不然奴婢只怕是這一輩子也到不了這種境地。”
顧錦搖搖頭:“嬤嬤怕是忘了,走到今日這幅境地的,全是嬤嬤一人所作,跟我可沒有半分關系啊?!?/p>
秦香蘭冷笑一聲,譏諷道:“大姑娘何必在老奴面前裝模作樣,事實怎樣,姑娘怕是比奴婢更清楚,所有人都說大姑娘心思單純,如今看來倒像是那些人瞎了眼,大姑娘你啊,分明是頭披著人皮的惡狼!”
想到別院里那兩具慘不忍睹的尸體,秦香蘭只覺得有一股冷氣從腳底直往渾身冒。
眼前這個臉上帶著笑,看起來純真無暇的少女,心思竟如此惡毒,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了兩條人命。
不過她仍是有些好奇的問道:“如今雖事已成定局,但老奴依然想要做個明白鬼,大姑娘究竟是如何要了周河和周玉蘭的命的?靠你身后這兩個丫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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