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蕭修祈險些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半是氣半是好笑。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人販子？”

難道不是嗎？

陸音慕微微瞪大了眼睛，雖然沒有把質問說出口，眼神中卻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我要是真是人販子，你就準備任我宰割了？”

蕭修祈瞇著眼，打量著她，嗤笑一聲，語氣中是十足的戲謔。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陸音慕此時也看出了些端倪，猶豫了一會兒，索性豁出去一般：“你幫我，我欠你一次，不管你要什么。”

“我可以給你打欠條，連帶著那些金飾。”

”你想干什么？報復……還是讓那個什么嬸子給你媽償命？”

蕭修祈想起方才院子中眼前這個看起來十足無辜文靜的女孩的眼神，眼中很快地閃過興味，語氣意味不明。

“我要你送我離開。”

陸音慕還沒有那么瘋。

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村子。如今她身懷巨款卻無自保之力，無異于小兒抱金過市。

只有一個地方……

“我要去我外婆家。只要你答應我，除了這些金飾以外，我可以再打一張欠條，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我不缺錢，小丫頭。”

蕭修祈抬了抬眼，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弧度。

“你那點東西，還入不了我的眼。”

“那你想要什么。”

陸音慕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什么事？”陸音慕問。

她不覺得自己現在有什么可以幫得上這個大少爺的地方。

“沒想好。”蕭修祈手指點了點桌面，突然笑了，“你不是池中之物。”

“我很想知道，推你一把，你能走到什么地方。”

陸音慕目光微閃，沒有接話。

“我答應了，明天一早，會有車送你離開。”

“多謝。”陸音慕抿了抿唇，心中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方才那么緊張，完全沒有給她喘息的余地，此時一旦松懈下來，有些問題就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來。

“咕嚕……”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廳中嚴肅的氣氛，也打破了陸音慕強行裝出來的沉穩表象。

蕭修祈顧忌著小姑娘的面子，到底沒有笑得太過大聲，將手放到唇邊干咳了一聲，善解人意地開口：“餓了？”

他幾乎是逃也似地座椅上站起來，腳步飛快，擺了擺手：“府中恐怕也沒做多，我去給你買飯。”

只是他前腳剛踏出客廳，后陸音慕便聽到了男人爽朗的笑聲。

她到底是個姑娘，遇到如此尷尬的狀況，臉頰紅了一片，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心中滿是懊惱。

怎么就沒忍住！

只是她這頭才尷尬了一會兒，那頭門口就傳來好事的長舌婦人的聲音。

“喲，還真有黃花閨女住到別的男人家里頭去的，不然怎么說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呢？”

“不愧是婊子的女兒，這勾引男人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呢！”

女人特意抬高的聲音中充滿了譏誚與嫉妒，難聽到了極點。

又是她們。

陸音慕猛地閉了閉眼，嘴唇緊緊抿著，到底沒能忍住，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王嬸子對蕭家的事情也太上心了點，要是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對蕭家少爺有什么心思。”

女孩帶著涼意與嘲諷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幾乎是瞬間便激起了女人的怒意。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

王嬸子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指著她的鼻子便陰陽怪氣起來：“你臉皮怎么就厚得不像個女娃呢？一個黃花閨女沒定親呢就跟男人不干不凈的，我要是你我都羞愧得投河了！”

“什么叫做不干不凈！”

陸音慕厲聲反問，周身的氣勢壓得王嬸子一噎。

“在人家家中暫住一晚就成了不干不凈，你滿嘴污蔑，血口噴人難道就干凈了？”

“你！”

王嬸子被她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手指指著她的鼻子，顫抖了半晌都說不出話。

“總比你們家的人干凈！你一個妓女的女兒在這兒跟我裝什么清高！”她咬緊了牙根，自覺被一個黃毛丫頭壓住了氣勢，臉上過不去，恨得眼睛都紅了。

“又沒吃你一粒米。”陸音慕強壓著火，冷聲，“你家住在黃河邊上，管天管地管得到別人怎么活！這么大一把年紀也不見得活得多明白。”

“都是什么年代了，還守著你那一套，要不要給你手臂上點個守宮砂，彰顯你是貞潔女人啊？”

她早就嫁了人生了孩子，點什么守宮砂？

陸音慕這么幾句話，幾乎就是把王嬸子的臉皮扯下來扔在地上踩。

王嬸子憋得臉都綠了，險些昏過去。

王大壯被她強拉過來，本就垂著頭羞愧地站在一邊，此時更覺得丟人，便上去拉了一把，苦口婆心地勸：“算了，婆娘，咱回家去吧！”

“你還替她說話，你是魂都被她們母女兩勾了！”王嬸子的怒氣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瞪著他，陰陽怪氣起來，“剛剛就看你恨不得把屁股都偏過去，怎么了？這丫頭難不成是你的種——”

“你胡說八道什么！”縱是王大壯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了三分火氣，眉頭擰得死緊，提高了音量：“你一天天地指著一個丫頭欺負算什么？王家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王大壯平日里最是老實，從來不曾大聲說話，此時突然發火，先是驚得王嬸子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便是一陣尖叫。

“你現在為了這個賤貨跟我頂嘴？她一個婊子養的東西能有什么好貨色！”

她惡狠狠地轉過頭，瞪向陸音慕，臉都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幾乎是沖上來：“你這只不學好的狐貍精，我撕了你的皮！”

陸音慕對這場鬧劇早就厭煩了，此時往后撤了一步，還未反擊，卻聽到男人冷淡中含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咋地？我們蕭家的人是死完了，讓你們都敢找到我門上來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