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音慕這一手可以說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王嬸子這人向來把錢財看得比命還要重些,此時銀鐲子被搶,就跟割了她的肉一樣,幾乎是立時便哭喊起來,朝陸音慕撲了過去。
陸音慕卻仗著自己身體小巧,躲在蕭修祈身后跟她繞了一圈,便直直沖向了那只扔在地上的貍花貓,將銀鐲子扔到貓嘴旁濕潤的位置。
不過寥寥數(shù)秒,就見到那銀鐲子接觸了貓毛的地方開始發(fā)黑,逐漸擴散,看起來萬分?jǐn)z人。
果然!
她目光冷得宛如冰霜,當(dāng)機立斷,不等反應(yīng)過來的王嬸子沖過來搶奪,就將鐲子高高舉起,展示給眾人看。
“銀鐲發(fā)黑,這貓是中毒死的!”
“我媽媽沒有得傳染??!”
女孩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宛如一個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方才還想逼死她的村中眾人臉上。
她幼小稚嫩的身軀立在庭院之中,卻讓人好像看到了一棵松,挺拔堅傲。
真相水落石出,方才還吵吵嚷嚷的人群頓時像是被割了舌頭一般,一片死寂。
“這……僅憑一個鐲子,能說明什么?”
王嬸子眼中滿是慌亂,卻還強撐著,沒有底氣:“誰知道你媽得的什么病——”
“什么病能讓一只貓中毒!”陸音慕眼中閃過厲色,沉聲質(zhì)問,“倒是嬸子剛剛還說了,自己家中有老鼠藥,是誰從中作梗陷害我媽媽,一眼便知!”
“要毒死一只貓兒,下的藥量不會少,用不用去你家中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搜出些什么來!”
從她回來,到王嬸子抱著貓過來,其中的時間算不上長,減去給貓下藥,到貓毒發(fā)身亡的時間,剩下的更是少。
她就是吃準(zhǔn)了王嬸子必定沒有來得及收拾干凈下藥的痕跡,此時過去,證據(jù)確鑿。
王嬸子自然不會真的讓他們?nèi)ニ眩е嵛岬?,半晌不敢接話?/p>
事情到此處,陸音慕身上的嫌疑就算是完全洗干凈了。
蕭修祈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也不吝嗇于推上一把,環(huán)視周圍一圈,揚聲:“若不是她機敏,你們今天可就逼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王大壯第一個垂下了頭,臉上臊紅到了耳根子。
他明明也是不贊同這么做的,方才卻只是站著,雖然沒有落井下石,卻也沒有幫她說一句話。
幾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意識到,他們誤會了,卻不是人人都愿意承認自己有錯的。
當(dāng)即便有人開口,將矛頭指向了王嬸子:“都是她胡言亂語,我們也是被蒙蔽了?!?/p>
“對!”這個臺階一出,附和的聲音頓時響成一片。
王嬸子狼狽到了極點,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咬緊了牙根,不吱聲了。
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說的話恐怕再無人相信了。
“丫頭,是叔不對,叔險些害了你。”
王大壯老臉通紅,卻還是上前,朝陸音慕道歉。
有人牽頭,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眾人先是將錯處甩給了王嬸子,將她劈頭蓋臉地貶得一文不值,又反過頭來做好人,安慰陸音慕。
陸音慕扯了扯唇角,卻沒能笑出來。
多涼薄啊。一夜之間數(shù)次反轉(zhuǎn),自己險些被逼死,他們卻依然能一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甚至還能湊過來跟她拉關(guān)系。
仿佛已經(jīng)忘記,剛剛他們還在要求她喝下老鼠藥自裁。也仿佛已經(jīng)忘記,上一秒王嬸子還是他們嘴里的好人。
“跟我走。”
蕭修祈突然回過頭,壓低了聲音。
“什么?”陸音慕下意識問,卻在目光觸及到王嬸子陰毒的眼神時明白了。
今天丟了這么大一個人,王嬸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她縱有再多謀略,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如果半夜王嬸子當(dāng)真想做什么,她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只是蕭修祈……可信嗎?
“財帛動人心?!笔捫奁砜创┝怂闹械念檻],嗤笑一聲,“至少我看不上你那點東西,這些人——可就不好說了。”
陸音慕明白,他說得對。
她此時不過隨意往人群中一瞥,已然看見好幾個二流子盯著她衣上裝著金飾的口袋了。
哪怕王嬸子就此罷休,不動壞心,那些二流子也會摸過來,到時候……她可就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殺人奪財,再常見不過。
蕭家恐怕是她如今唯一的去處了。
“我跟你走。”
陸音慕的語氣有些沉重。
兩家院子離得不遠,卻是天壤之別。
陸音慕的院子老舊破爛,連完整的窗戶都找不到一扇,雨天時常漏水,墻上的青苔長了一片又一片。
蕭家卻是燈火通明,雕梁畫棟,一眼便知其富貴。
連廊很長,幾個仆人見主家回來了,提了燈籠在前面引路,好奇的目光也會落到陸音慕身上,卻沒有得到女孩半點的回應(yīng)。
很快便到了廳上,目送了管家下去為她安排房間,陸音慕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就聽到前頭蕭修祈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也就看起來好看,到底少了底蘊。”
人販子起家……也注重底蘊嗎?
陸音慕心中腹誹,見他自顧自在梨花木椅上坐下,穩(wěn)了穩(wěn)心神,從懷中摸出那些金飾,放到他身邊的小桌上。
“什么意思?”蕭修祈略一挑眉,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莫名,“我看著像是圖你一個小姑娘的錢財?”
“你可能不缺這點東西,但我承諾過,誰把我安全帶出來,我就把東西給誰?!?/p>
陸音慕的聲音清澈之中帶著幾分堅定,目光絲毫沒有閃爍,顯然是真心話。
蕭修祈笑了。他微微曲起手指,在金飾旁邊敲了敲:“拿回去?!?/p>
“傳出去了,還以為我欺負一個小姑娘。”他語氣輕緩,卻帶著幾分不由質(zhì)疑的意味。
陸音慕的目光凝在他的臉上,探究地打量了許久,抿了抿唇,心中猶疑。
她看得出來,這個人是真的不想要這些東西。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莫名出現(xiàn)的善意。如果他不圖錢財,那她身上還有什么可被圖的地方?
她猶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了幾個字。
“你……打算把我賣多少錢?”
“我想辦法籌給你。”(112)
木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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