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大概是從此刻開始的,樂悠言一急,剛想跑掉,卻發(fā)現(xiàn)身體僵硬無比,前無進路,后無退路,根本看不清方向。
身旁像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密密地籠著一切,看是看不見的,可伸手觸摸,又立刻被彈了回來,慌亂的樂悠言不敢妄動,只能呆怔在原地,抱緊母親的照片,警覺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安靜只是片刻,轉(zhuǎn)瞬之間,腳下怎么轟然作響,她驚詫地望下去,卻是霧騰騰地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有一道裂痕,正在慢慢撕開,直到裂開成一個深坑,樂悠言毫無防備地跌落進去,母親的照片,也不受控制地脫手而出。
目光最后所及,依然是那團漆黑迷霧,似乎還有人凄厲地笑。
下墜的速度極快,深坑里,只剩下樂悠言急切的哭喊聲。
猛一下驚醒,冷汗涔涔,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沙發(fā)上,可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以至于嗓子都覺得是嘶啞的。
下意識先看一下懷中,任何東西都沒有,原來夢總是夢,現(xiàn)實始終是現(xiàn)實。
這個夢太過離奇,如果是因為對親人的想念,夢見母親的照片也不奇怪,可是,為什么偏偏在那么一個暗黑無光的房間里,腳下裂開的那個深坑,又代表著什么,難解的夢境,讓樂悠言很久才能把呼吸平復(fù)。
尤其是最后聽到的那個笑聲,聽聲辨人也辨別不來,但能在這座房間里出現(xiàn),凄厲如鬼魅,想來也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人。
樂悠言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影影綽綽的燈光,襯得無邊無際的夜幕更加深沉。
時間過得飛快,出海之約很快到來。
站在衣柜前的樂悠言犯了愁,自己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又要赴這樣一個約會,因為有曲安然在,穿什么就顯得尤為重要,太簡約會被她明嘲沒見識,太繁復(fù)只怕還會讓她暗嘲。
佟楷昕來接她的時候,還左挑右選的沒個主意。
左拿一件,比劃半天扔到一旁,右拿一件,看看卻搖頭嘆息。
佟楷昕覺得好笑,也不想看她再為難,直接走到跟前,遞上一個紙袋子:“呶,別愁了,拿去試試。”
樂悠言看著變戲法似的他,驚訝的眼睛瞪得溜圓,待看清里面裝的衣服,更是張大嘴巴:“佟醫(yī)生,這種衣服,我沒穿過,不知道能不能駕馭。”
佟楷昕微微一笑:“出海就得這么穿,你相信我,沒問題的。”
拗不過他的樂悠言,只得進里屋去換衣服,唉,又欠下一份恩情,不知道這輩子還不還的完。
這座濱海城市天藍海闊,有錢人最愛的休閑項目,莫過于出海游玩,邸睿霖的私人游艇,常年停在出行最便捷的港口,只不過,他買了游艇卻不常去,這次要不是曲安然提起,那艘游艇還要擱置更久。
兩人立在碼頭,卻不急著上游艇,這是曲安然的意思,說什么終究是自己邀請樂悠言他們來的,主人也應(yīng)該等等客人。
這話邸睿霖也沒有去辨別真假,冥冥中自己反而像有什么東西牽引著似的,來之前興致缺缺,真的站到這地方,卻存著一顆翹首以盼的心。
佟楷昕的車越開越近,兩個等待的人,表情完全不同。
曲安然想到樂悠言沒參加過這種活動,早就挖空心思想要揶揄一番,這會兒看著人來,嘲諷已扯出來漾在嘴角,隨時準(zhǔn)備連珠炮仗進攻一樣。
至于邸睿霖,先是微微一喜,轉(zhuǎn)瞬又眸光冰寒,剎那的轉(zhuǎn)變,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樂悠言款款從車上下來,曲安然一看,兀自愣在當(dāng)場,準(zhǔn)備好的嘲諷臉孔,也僵硬下來。
她居然如此會穿,淡色的飄逸長裙,襯得整個人輕盈起來,那種清亮脫俗,正適合藍天碧海間的風(fēng)情。
相形之下,自己的碎花長裙,似乎顯得過于繁瑣了些。
樂悠言款款走過來,邸睿霖的面色,又變了一重,從前見到這個女人,不是驚慌失措,就是小心求全,今天卻風(fēng)情雅致起來。
佟楷昕跟在身后,很滿意地看著自己打造出來的這個精品,想起樂悠言換好衣服出來的情景,還忍不住想笑。
這個丫頭死拽著裙角,非說什么海上風(fēng)大,萬一走光怎么辦,結(jié)果被佟楷昕一陣取笑。
事實證明,自己的眼光不差,出海游玩,要的就是這種feel。
曲安然越看越覺得礙眼,暗罵自己叫他們出海簡直是蠢到家的主意,尤其是剛才不經(jīng)意間的轉(zhuǎn)頭,看見邸睿霖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向樂悠言,更覺得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事已至此,人都到眼跟前了,又不能給攆回去,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去。
萬萬沒想到,一向冷峻的邸睿霖,腳底下竟然比她還快,三兩步就走到樂悠言和佟楷昕面前,伸出手去:“歡迎二位。”
這突然而來的禮貌,讓樂悠言有些呆怔,她愣愣地伸出手去,握住那修長的指節(jié):“邸總,也感謝你的邀請。”
旁邊兩人都感覺到空氣中的微妙變化,這兩個人四目相對,旁若無人地交換著眼神,哪怕臉上再冷靜,眼中一閃而過的光,還是叫別人瞧出個究竟。
樂悠言覺得尷尬,先抽回手來,掌中一空,邸睿霖才回神過來,他又將手伸出去,但只是禮節(jié)性地跟佟楷昕握了一下,就像被蝎子蟄到一樣收回來。
如此的厚此薄彼,佟楷昕心里微微一嘆,再看曲安然,臉色都有些發(fā)青。
不過,曲安然也真能忍住,即便再瞧出邸睿霖和樂悠言之間的不對,也隱忍不說,臉上反而瞬間綻放出一朵花來:“好了,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船上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咱們上去吧。”
顯然,她當(dāng)自己是女主人一般的存在,說完,又兀自挽上邸睿霖的臂膀,半拖半拽著他往船上走。
樂悠言看出那點兒小伎倆,輕笑一聲,惹得佟楷昕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曲安然只怕這會兒后悔得直想咬自己舌頭吧。”
這么一說,樂悠言就被逗樂了,和曲安然的如臨大敵完全不同,真的到了海邊的她,看著天高海闊,倒完全放松下來,和佟楷昕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跟在后面。
笑聲陣陣不掩藏,全落在邸睿霖的耳朵里,由耳及心,像低氣壓似的發(fā)悶發(fā)脹。
庭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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