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是在梵漓池邊找到臨淵的。梵漓池僻靜，臨淵一定會選這樣的地方。帶著酒菜為臨淵支起一張小小的方桌。臨淵暗自慶幸有尺素在身邊，這樣好的仙娥遍尋天上地下也不會再有第二個。

梵漓池波光粼粼，池水是一片金色。臨淵靜靜喝酒尺素便在一旁等著。臨淵越喝越醉，眼前朦朧，便癡癡地笑起來。因為她將尺素看成墨洵了。

“尺素，你看我真是喝醉了，都將你認成別人了。”

“認成誰了？”

“還有誰啊，當然是這四海八荒我最最不想見的墨洵帝君。”

“為何不想見他？”

“因為他總是欺負我。因為我為他做了那么多，他都視而不見。因為他讓我很痛。因為……忘不掉。三百年了，我一直都在騙自己，其實我還沒有忘掉他。但是我也不能告訴他。”

“為何不能告訴他？”

“因為我不能再給鳳族丟人了，我也不想再讓他嘲笑我，再讓四海八荒嘲笑我了。”

“可我總以為你不是那么要面子的神仙。”

“我是不要面子，我可以不要面子。但是啊……他不信我，他什么都不信我。他只護著他喜歡的人，護著郁鳶。我不是他想護著的人，他不聽事實，也不問。只護著郁鳶。”

“本君如何護著郁鳶了？”

“尺素你也喝醉了嗎？你看你現在不僅長得像墨洵，說話也像他。”臨淵邊說邊笑。笑著笑著，又有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

墨洵從沒見過這個丫頭哭。印象中這個丫頭去論如何都不會哭一聲，上次楚瑾出事即使那樣心急也只是紅了眼圈，現在僅僅幾杯酒就惹出她的淚水來。墨洵輕輕幫臨淵擦去淚水，心里緊了一下。但臨淵這丫頭遠沒有那么仔細，拉起墨洵的袖子，眼淚鼻涕統統蹭上去。墨洵白色的袍子頓時污了一塊。

“你說那墨洵帝君如何護著郁鳶了？”

“尺素，這件事你怎么也忘了呀？你說，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不說，我怎么能想起來呢？”

“就是當初魔族太子的事情，辛洙哪有那個本事絞殺魔族太子。那是你家殿下我殺的。我當時殺了魔族太子，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可等我醒來，魔族太子的尸體也不見了 ，我回到九重天想要帝君陪我去找找，卻發現辛洙說是她和郁鳶殺了魔族太子。她才沒有，她最多就是打掃了一下戰場。”

“那你怎么不對大家說清楚？”

“我是想說清楚，可是天君不信我。郁鳶因為母親絞殺了魔族太子，向天君提出要嫁給墨洵。墨洵也認定了是辛洙帶領郁鳶殺了魔族太子的。他始終不信我。我說喜歡他，他不信我，說我還小說我胡鬧。我殺了魔族太子他也以為是別人。我不想要他相信了。反正他都不會維護我。”

“所以你就負氣出走？”

“嗯……”臨淵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貓一般，邊撒嬌邊梨花帶雨。

臨淵將身子向墨洵身邊靠了靠。“尺素，我喝的有些發暈，你讓我靠一靠。”說罷就一頭倒在墨洵懷中。“尺素，你這么時候換了這個熏香？這和墨洵身上的香味一樣。等回去也送我一些。嘿嘿。”大約是又開口向尺素要東西了，臨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尺素回來見到這一幕差點將眼珠瞪出來。殿下怎么會躺在墨洵帝君的懷里。不過是去幫殿下取一件披風的功夫，殿下就……被墨洵帝君輕薄了？

“你回來的正好，你家殿下喝多了，你好生照顧。”墨洵將臨淵交到尺素手中便走了。留下一個酣睡的臨淵和一臉懵懂的尺素。

墨洵不想久留是因臨淵說的話，這個丫頭說的不像是，要去細細查證才是。

臨淵醒來已經是次日清晨。這一覺睡得香甜，還做了一個夢。夢里她與墨洵說話了，將自己心中的委屈告訴了墨洵。但是墨洵還是那副冰冷的樣子。

“殿下你醒了？”尺素趁著臨淵睡著將她帶回了北荒。見著臨淵醒了為她端來醒酒湯。

“嗯，醒了。尺素昨日多謝你照顧我了。”

“不……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奴婢照顧殿下的，是……是墨洵帝君照顧殿下的。”尺素有些尷尬，但是殿下喝醉了，又不能不告訴她。旁人便罷了，這墨洵帝君始終是殿下心頭的一根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不能不說呀。

“你說什么？”臨淵懷疑這醒酒湯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導致自己幻聽了。

“殿下昨日還被墨洵帝君……輕薄了。奴婢為殿下取披風，回來就見到殿下醉倒在墨洵帝君懷里。帝君……帝君還讓奴婢好好照顧殿下。”

臨淵的腦袋里面炸開了。自己躺在墨洵懷里，那昨天聞到的尺素身上的熏香味難道是墨洵身上的味道？難怪那樣熟悉，和墨洵的一模一樣。

“你說，他，他還干什么了？”臨淵抓著尺素的肩膀，仿佛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此刻她多希望尺素是騙自己的。但是尺素的表情看起來又認真又尷尬，應該不是假的。

“奴婢，奴婢也沒有看見別的了，奴婢回來帝君就走了。至于……至于發生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臨淵要是沒記錯，昨天他做了一個關于墨洵的夢，夢里她拉著墨洵說了許多話，偏此刻頭疼的緊，一時間想不起都說了些什么。

尺素見臨淵哭喪著臉，十分心疼。建議臨淵去找墨洵帝君問個清楚。“殿下，不如找帝君問個清楚吧，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如就別在乎面子了。”

臨淵大約是喝多了，腦袋還不十分清醒，竟然就憑著尺素這句話殺上九重天去了。她要找那墨洵帝君問個清楚，到底有沒有對自己做什么。但到了華辰宮門口，她又開始打退堂鼓。即便是問了又有什么用，如若做了什么，難道還要他負責？如若沒做什么，豈不是更加難堪，墨洵一定又認為是自己的一番癡纏。便轉身要走。

“臨淵，你在門口一來一去是要做什么？”墨洵帝君也是活了幾十萬年的神仙了，察覺個臨淵還是很容易。

“沒……沒什么。我丟東西了，剛好找到這門口。”

“進來吧。”華辰宮的門一下開了。墨洵并沒有出現在門后。果然又是用的傳音術，真是愛擺譜的神仙！臨淵心里暗暗罵了一句。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本想拔腳就跑，卻硬生生地被一陣風帶到了殿內。墨洵就半臥在踏上，玩味地看著臨淵。

“你好像不太想走。”

“帝君你，你用風將我帶進這殿中……我只是個三萬多歲的小丫頭。墨洵帝君你這般欺負后輩不怕眾位仙家恥笑嗎？”臨淵一向是嘴硬的，此刻必然要站在對自己最有利的點上攻擊墨洵。

“你當日絞殺魔族太子的時候可想過自己是一個后輩？”

“你都知道了？”臨淵有些疑惑，同時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萬遍，這喝了酒怎么什么話都說出來了。以后一定要戒酒！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