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從衣柜拿出了白大褂套上。他站在窗前往遠處看了會兒，轉身坐到椅子上，一拉開抽屜，壓在一些報告資料上的是一張倒扣的照片。

如果唐子言此時在場的話，僅憑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張照片就是當初他在季昭筆記本里頭看見的那張。

季昭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的這張照片，是他僅有的唯一一件和陳知予有關的東西。

照片是高二那年他生日的時候，陳知初作為禮物送給他的。當時陳知初給他這張照片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她把自己簽名照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他是個小心機，包括陪著妹妹來送禮物的陳知予也這么認為。

除了他和陳知初知道這張照片是他拜托了很久才得來的，照片上的女生也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雙胞胎姐姐陳知予。至于為什么會寫著陳知初的名字，只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季昭又看了照片幾眼，把它放回了抽屜。照片里的人現在就跟他同處一個地方，已經沒有什么睹物思人的必要了。

陳知予的腸胃炎不太嚴重，其實掛個水就好了，不用住院。只不過是當時時間太晚了，她需要掛的是兩瓶慢藥水，需要的時間比較長，醫院才讓她先住一晚的。

護士在她睡著的時候已經幫她把針給拔了，現在她人已經醒了，就沒有繼續占著醫院病床的必要了。

陳知予剛從病房出來，迎面和準備進去的季昭撞到了一起。她低著腦袋揉了揉撞得生疼的鼻梁，視線所觸及的地方被白色瓷磚和同色的白大褂占得滿滿的。

“對不起，你沒事吧？”陳知予一邊道歉一邊抬頭看向白大褂的主人，看清對方面貌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失聲。

季昭剛剛注意到了她抬手好像在揉什么，一把捧住她的臉，關切道：“應該是你沒事吧？是不是撞到鼻子了？”

把腦袋從對方的禁錮下掙脫出來，陳知予眼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他，搖頭道：“我……我沒事……”

季昭對她這幅樣子又氣又有些無奈：“陳知予，我是有那么恐怖嗎，還是我會吃了你？”

陳知予難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后頸，干笑了兩聲：“哈哈哈，怎么可能！我是覺得挺巧的，會在這兒遇見你。”

季昭嘴角蓄著幾分笑意，看向垂著腦袋的陳知予時，眼中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了。

想要抱抱她，摸摸她的腦袋，季昭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動了下又沒了動靜。這個人來人往的走廊實在不是什么好敘舊的地方，他點了下陳知予的腦袋，向她發出邀請：“這里人太多了，我剛好在這家醫院上班，你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坐坐？”

陳知予不知為什么覺得季昭好像有點緊張，她腦子里明明想的是拒絕他，可話到嘴邊說出來卻變成了個“好”字。

一聽她答應了，季昭像是怕她反悔似的順勢拉住她的手腕，絲毫不在意周邊護士驚訝的目光，把人往自己辦公室里帶。

陳知確實有想要反悔的意思，但是對方的手一貼上她的皮膚，她的腦袋就刷的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兩個人肌膚相觸的地方。

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了季昭的辦公室里，對方很貼心的給她倒了杯水，順便還把門給關了，阻隔了外頭經過的護士醫生探究的視線。

心內科的科長是季昭大學的教授，他一來醫院就見有幾個護士不干活，杵在季昭辦公室外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偶爾經過的醫生和護士也會向那邊看上一兩眼。

這可激起科長的好奇心了，他沖幾個想要跟他打招呼的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放緩腳步一邊朝那幾個護士靠近，一邊豎起耳朵去聽她們在說些什么。

“你們是說，季醫生摟著個女人進了辦公室？”

幾個護士被突然插進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紛紛扭頭見是科長之后松了口氣，壓低聲音跟他分享自己聽到的情報。

科長聽完之后，挨個往她們腦門彈了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罵道：“天天就見你們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感興趣，人家季醫生帶個女的來又怎么了？”

“和你們有關系嗎？還不快點去看看病人和家屬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幾個護士揉著額頭跑開，科長見沒人注意他，往季昭辦公室的門靠近了幾步，可惜陳知予背對著門，他只能從門上的窗子看見一個背影。

科長說的那番話沒有刻意去壓自己的嗓門，坐在辦公室里的兩個人聽得一清二楚。為此，陳知予有些尷尬，說：“既然班長你還在上班，那我就不多做打擾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沒事兒，你再坐會兒，我今天沒手術，不忙。”

開玩笑！他好不容易把人拐進來，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讓她走。據他對陳知予的了解，要是真有事她會說是什么事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顯就是托詞。

再說，季昭也沒撒謊，心內科今天沒有排他的手術，所以他只需要在辦公室坐坐班就行了，而且外頭也沒有要來看診的病人。

陳知予真的是由心到身都在散發想要走的訊息，奈何季昭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笑著問她：“我上次聽江曄說你在奉市，怎么好好的突然跑這邊來了？”

上次？你的上次是什么時候？她最近碰到江曄還是前兩天。

陳知予在心里狂吐槽，面上卻是不顯：“哪有什么突然，我從大學開始就在這邊了，都扎根好幾年了?！?/p>

“大學？”季昭迅速的捕捉到了這個字眼，道：“你大學在這兒讀的？好巧啊，我也是在這邊，你在哪所學校？”

陳知予說完就后悔了，她猜到對方一定會這么問，懊惱的抿了抿嘴：“我高考沒考好，讀的合慶職校?！?/p>

說完，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故作著急道：“不行了，我真的要走了，家里還有人在等我回去呢！”

季昭這次沒阻攔，他剛剛看的清楚，陳知予只是把屏幕摁亮接了個鎖而已。既然她想走了就讓她走吧，反正自己想知道的也已經問明白了，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