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初感覺腿像是從高處摔下來一樣砸在床上,她猛地驚醒,瞪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平復有些過快的心跳。
她摸索著拿起手機摁亮屏幕看了眼,凌晨四點多,打開手機電筒,掀開被子想起身去倒杯水喝一下,結果剛一有動作,后背和腿的傷同時發作,疼得她倒抽了好幾口冷氣。
躺著緩了好一會,陳知予捏了捏沒心,放棄了去喝水的打算,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剛剛那個夢境的后續。
陳知初當晚就沒氣兒了,在她出生的日子離開也算是會挑日子。何娟不知道聽誰說,陳知初去世的那天早上來了學校,說她指著鼻子罵陳知初,還讓陳知初去死。當時何娟就失去了理智,沖到學校來掐著她的脖子,想要把她掐死送去陪自己寶貝女兒。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嘴長,但人家并沒有胡捏亂造,這個就是事實,所以陳知予沒有反抗,任由何娟掐著她。
被老師和同學攔下來的時候,何娟干脆坐在那哭罵陳知予是個畜生,說早知道當初生下來就應該把她掐死,說陳知初沒等到她連死也不肯瞑目云云。
陳知予知道陳知初的死訊時,一整天跟失了魂一樣,她每次想起來這件事都覺得自己當時應該也是想死的,但是沒死成是覺得自己不配糟踐這條命。
后來,每年一到這個時候,這個夢就跟設了提醒一樣,定時報道,一年都沒落下過。陳知予也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這是她潛意識所為,一到特定的時間就會這樣,誰也幫不了她,只有她自己能夠醫好自己,讓她不要太過于糾結往事。
陳知予四肢打開躺在床上,就這么看著天花板干瞪著眼,任由思緒越跑越遠,沒去管它。
天什么時候亮的她不知道,她漸漸回神,覺得就這么晾在外頭的四肢被空調吹的涼颼颼的,有點吹僵了的感覺。
姥姥敲著房門,再外面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陳知予動了下腦袋應聲:“誒,姥姥你別喊了,我等一下就起來吃飯了。”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姥姥隔著門說:“你待會出去買兩個蛋糕,一個給小初送去,一個帶回來咱們自己吃。”
陳知予不奇怪姥姥是怎么知道自己找到了陳知初葬在哪,就算姥姥不說,她自己因為這場夢,也是突然打算今天去陪陳知初過生日的,只不過時間要晚一點,得避開何娟她們一家子。
她算準了時間,何娟她們一家子走了她從網吧出去,繞個路去提蛋糕,剛好和她們完美錯開,省的在這種日子碰見了大家更鬧心。
陳知予提著蛋糕來到奉市公墓,遠遠看過去,陳知初的那個位置好像沒見著人影。她慢悠悠一步一個臺階的數,快走到第七排的時候,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嚇了她一跳。
陳知初瞇著眼睛看過去,認出來那個蹲著點蠟燭的是誰之后,慌不擇路的往回跑。等跑到公墓大門時又覺得自己沒必要這樣,她撥弄了一下頭發,活動了兩下肩膀,重新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再次回到第七排的時候,那邊已經沒有人了。陳知予松了口氣,她想對方是從另一邊下去的,也剛好和她錯開了。
陳知初的墓碑前跟昨天不同,今天擺滿了東西,光是蛋糕就有兩個,新鮮的花束也簇在那里。她撥弄了一下花束,果然看不見昨天放這兒孤零零的一枝花了。
陳知予把蛋糕的包裝打開,點燃蠟燭唱完一首生日歌也不吹,把它跟另外兩個蛋糕并排放。她視線落在另一個蛋糕上,笑道:“陳知初,我是真的嫉妒你,就算不在了也會有人一如既往的喜歡你。”
一陣風輕輕柔柔的吹過,沒有人回應她。陳知予盯著那個蛋糕看了會兒,移開了視線,臉上的笑意更甚:“我今天本來想訛徐總一頓飯的,他現在成了年級校長了,結果在他辦公室里碰到了江曄。”
“就是那個一直天天追著你喊女神的那個傻子,他當初為了你可橫了,都和我撕破臉了。但是今天看見我,他居然不自在了起來。”
陳知予思考了一下,把燒短了的蠟燭拔出來摁滅,繼續說:“我總覺得這兩天巧合太多了,還是奉市太小了,這些老熟人不忙嗎,居然一個接一個的讓我碰見?”
沒有人跟她接話,陳知予說了一會覺得沒意思,把用過的蠟燭和垃圾撿起來,說:“我得回去了,今天也是我生日呢,姥姥還在家里等著我。她年紀大了,走不了原路,讓我給你帶一聲生日快樂。”
季昭上來的時候忘了禮物在車上,給陳知初點完蠟燭之后等它自動滅了就折返回去取,結果拿著禮物回來還沒走近,就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那嘀嘀咕咕。
站在那邊等了一會兒,季昭覺得這聲音越聽越熟,后面聽見“江曄”“撕破臉”這幾個字眼,他瞬間就想到了昨天被他扔掉的那束花,和正門守墓的人那邊登記冊上潦草的一個陳吱吱三個字。
季昭往前走了兩步,干脆半蹲下身子在那聽陳知予一個人在絮絮叨叨。等聽見她說要走了,他瞬間站起來往下跑遠了些,省的被發現。
站在階梯上,他隱隱約約能看見陳知予的半個后腦勺,等連后腦勺都看不見的時候,他才回到陳知初的墓碑前,把禮物放下,手指捻了點陳知予帶來的蛋糕嘗了口。
太甜了,甜到發膩,跟昨天那枝花一樣,又是陳知予自己喜歡的。
季昭笑了下,說:“知初,你要是還在,你姐這樣過分,她恐怕是要挨你的打的。”
他看了眼陳知初的照片,又看了眼被自己弄了個缺口的蛋糕,低聲說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萬事勝意。”
這句話隨著空氣飄散,除了說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是對墓地里躺著的人說的還是對已經離開的人說的。
吃一口就行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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