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皇子又在抽什么風?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難道不好嗎?
白子璇心內無語,一雙星眸在對方緊閉的車簾上掃了一圈,隨即淡淡收回了視線。
悄悄將窗簾掀起一道細縫兒、躲在后面暗窺的燕昭離,在觸及到白子璇清泠泠的眼神時,頓時指尖一抖。
饒是知道白子璇并未發現自己,還是不免感到些許心虛。
繡著素色梔子花的錦緞簾幔放下,也擋住了白子璇秀美的面容。燕昭離心底泛起一股癢意。
“讓到一旁,請六殿下的車駕先過去?!瘪R車里,白子璇淡聲吩咐車夫。
她向來不愛和撒瘋的人計較,沒得浪費自己的時間。
更何況,對方還是素有“第一惡棍”美名的燕昭離。
惹不起,總還能躲得起吧?
車夫喏喏應聲,拉動韁繩驅使馬兒避讓到一旁。不料,燕昭離的馬車再次寸步不讓地黏了上來。
即便白子璇再是好性兒,也該被燕昭離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緊逼之舉惹急了。更何況,她從來都不是什么溫婉的小女子。
白子璇正欲開口質問,卻被燕昭離搶了先,“白小姐因何對本宮退避三舍,難道本宮還會吃了你不成?”
好個倒打一耙,白子璇已經快被燕昭離逗笑了。
“六殿下說得這是哪里話?殿下是君,小女子不過一介民女,自然要恭請六殿下先行?!?/p>
這話說得漂亮,態度謙和禮法周到,但也不知為何,燕昭離怎么聽都覺得不順耳。
這中規中矩的應答,就像是早朝上掉書袋的大臣們,死板又僵硬。哪里像是當街對燕鴻煊剖白“真心”時,那般鮮活有靈氣?
這分明就是敷衍!
兩駕馬車堵在路中央,遲遲不動,已經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
有人認出白子璇便是近日歸府風頭正勁的將軍府三小姐,臉上不由自主地便帶出了八卦看戲的神情。
昨日才剛在大庭廣眾之下信誓旦旦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對小王爺情根深種、非君不嫁,今日便當街與六皇子殿下暗送秋波、眉目傳情——這位白三小姐,真不愧是長公主殿下親自教養大的,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兒。
眼角余光瞥到一干路人嗅到隱秘桃色八卦的鬼祟表情,白子璇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這群看戲不嫌臺高的甲乙丙丁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沒的。
旁的時候也就罷了,她自是不會在意這些虛名。可在這個與晉王府退婚的節骨眼兒上,卻萬萬不能輕忽了。
若是傳出不好的名聲,豈不是叫燕鴻煊那廝拿住了把柄?
到時候,還怎么看他低聲下氣地過來認錯告饒求成全?
白子璇面上不顯,只帶出一個禮節周到的標準淑女微笑,對燕昭離輕輕點頭示意,招呼道:“既然無事,還請六殿下先行?!?/p>
燕昭離盯著白子璇挑不出一絲兒錯處的表情,垂落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攥住了旁邊的薄毯。
他面上風云變幻,最后化作一個有些邪性的笑容,“見著本宮就想走,怕是沒那么容易?!?/p>
“白三小姐怕是不知,本宮可是一直惦念著,好生與你敘舊一番?!毖嗾央x咧出一口白牙,言辭間不經意便流露出京中一霸的迫人氣勢。
暗搓搓圍觀好戲的百姓們見到燕昭離這副表情,不約而同地往后退開了兩步。
二人正僵持不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傳來。
小少年意氣風發的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的沙啞,“讓小爺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竟然敢堵住我姐姐的路?”
“識相的就趕緊讓開,否則可別怪你白六爺的馬鞭不長眼睛!”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吁”,一匹矯健的棗紅良駒在白子璇的馬車旁停下。馬背上的白子凡穿著一套孔雀藍的騎裝,麥色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彩。
白子璇看著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自家弟弟,不由得為他掬了一捧同情淚。
這熊孩子當真是個憨的,看來上次繡云坊的事兒也沒能叫他吃著教訓,還是這般看也不看地便往上懟,也不管對方是誰。
她這邊還沒腹誹完,白子凡已經看清楚了對面馬車里坐著的人。
劍眉星目,鬢若刀裁,錦緞抹額上一顆閃閃發亮的紅寶石更襯得氣宇軒昂——不是六皇子燕昭離,又是何人?
白子凡牽著韁繩的手條件反射地一哆嗦,他心中暗暗叫苦,不禁小聲問車里的白子璇,“三姐,你怎么又惹上這人了?”
“唔,大約是因你對他屢次三番的不尊重,所以遷怒于我吧。”白子璇忽悠起自家弟弟來也是有理有據,直叫白子凡頓時內疚自責起來。
“三姐,都怪我不好。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絕對叫他以后再也不敢挑釁你!你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就好?!卑鬃臃驳吐曊f完,復又抬頭看向不動如山的燕昭離。
被吊在城門樓上整整三天的陰影猶懸在頭頂,白子凡抬手摸了摸貼身放在胸口的免死金牌,暗暗給自己壯膽。
“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盡管沖著我來!堂堂皇子殿下,欺負一個姑娘家算什么本事?!”
“還是說,咱們六皇子只會欺軟怕硬,不敢像個爺們兒似的,光明正大地干上一架?!”
白子凡越說越來勁兒,越說嗓門兒越大。從來都只有他繞著燕昭離走,哪里敢如此叫板?多虧了三姐送的免死金牌,他也有底氣和燕昭離真刀真槍地正面硬剛了!
哈哈哈,此時此刻,他白六爺好想仰天大笑三聲。
白子璇贊賞地看了弟弟一眼,實則在心里默默地為他點了根蠟。臭小子八成沒注意到,燕昭離那一雙形狀煞是好看的眼眸,已經危險地瞇了起來。
混世魔王遇上第一惡棍,小伙子,你還是嫩了點兒。
白子璇低聲吩咐車夫調頭離開,免得待會兒濺一身血。
車輪骨碌骨碌地碾過青石街道,鎮國將軍府的馬車漸漸遠去。白子凡留在原地,盯著燕昭離似笑非笑的嘴角,忽然感到一陣孤立無援。
三姐,你可真是我親姐,怎么說走就走了……難道你就放心把你唯一的弟弟一個人留在這里,任由那惡霸摧殘?
洛花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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