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起，晚霞的余光綴染成一道婉約的紅光，風采斑斕。

街道上早已不復來時的熱鬧，好些小販大抵都收攤回去了，只余下稀稀落落的零星幾個，尚還為著幾個錢而沒有撤離。

“酥餅，熱騰騰的酥餅……”

“小姐，新鮮出爐的臭豆腐，要不要嘗一嘗？”

“餛飩……幽蘭一絕的周記混沌……小姐要不要來一碗？”

三三兩兩的人圍坐在露天的幾張桌子旁，一個伙計模樣的人肩上甩著一塊擦桌子的巾子，笑著一張臉問著路過的素兮。

碧菊早已被素兮打發回府了，一個人走在街道上，突然便有人打招呼，素兮一怔。

望了一眼來人，繼而又望了一眼四周，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豈料腰上一緊，身旁突然便傳來某人的聲音：“要不要嘗一下？”

白日即將落幕，夜晚即將來臨。她的身邊，站著他。

很奇怪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

她沒有轉身，只是輕笑著：“相公什么時候愛上了這種街頭小吃？這豈不是有失身份？”沒想到，他竟跟了上來。

是在她離開玉芳齋的那一刻便追隨著出來的嗎？

不過，怎么可能呢？以他的本事，若當真如此，豈會等到現在才追上她的步伐？

御翊深深得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將她面上的表情悉數收納在內。隨后，面上剛硬的線條一點點地放柔，手撫上她的纖發：“為了素兮，吃點路邊的雜食又有何不可？”

果真，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本事，名不虛傳。

說出的甜言蜜語，竟也如此令人受用。

“相公，素兮怎么能這么自私，讓自己的喜好來影響相公，進而有損相公的身份和聲譽呢。”

在御翊開口前，素兮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逝，拉著他便走到一個攤位前：“那就吃這個臭豆腐吧，要相公來遷就素兮的喜好，素兮過意不去。不過這個臭豆腐就連素兮也不怎么待見，正好，我們一人退一步，嘗嘗這個如何？”

站定在攤位前，鼻尖充斥著那抹飄散的臭味，御翊不禁蹙起了好看的劍眉。

這種東西，能吃？

*

“老板，來兩串。”

“好勒——”小販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利落地舀起鍋里炸得冒肥油的兩串豆腐遞上，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素兮。

映襯著天邊的那一抹嫣紅，竟覺得他的視線變得有些灼熱與艷/羨……

御翊眸中泛動著不易察覺的冷光，低沉著聲音一字一句地傾吐：“她美嗎？”

“美。”鬼使神差，小販嘴角帶著笑，竟也傻傻地回答了一句。

“想不想娶她回去當媳婦？”眸中的冷冽，愈甚。

“想”字差點脫口而出，卻在最后關頭拐了一個彎，訕笑著接道，“這位公子真愛說笑，這么美的人，怎么可能讓小的這等凡夫俗子有機會娶到呢？而且小的已經有了我家那口子了，怎么還敢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呢，嘿嘿，嘿嘿。”

哼！不敢？

那兩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還說什么不敢？

正當御翊想要發作，卻見素兮將兩串臭豆腐拿到一只手中，另一只手一下子便往他的身上招呼過來。

素手直接就伸入他的衣襟內，細微的碰觸，帶著一抹癢意，竟似調/情，瞬間便使得他心癢難耐。

“素兮……”御翊的嗓音，沙啞起來。

剛剛在玉芳齋被如煙那般挑/逗都不曾有絲毫的動搖，竟在此刻僅僅因為一個最輕微的動作，便立刻有了反應。

毫無所覺，素兮在他的身上四處翻找了一陣，這才在他胸前摸到了疑似紙張的東西。

看著每一張都是那般大的數目，不禁暗嘆他這個王爺果真不是白當的。

隨意地抽出一張，遞給小販：“這里是一百兩銀票，你以后每三日送一次臭豆腐到翊冽王府，到時會另外給你賞錢。”素兮猶自在對著小販交代著，然而御翊卻早已因她的指尖觸碰到他胸前敏感的某點時竭力地隱忍。

“好……一定一定……謝謝小姐……謝謝小姐照顧小的生意……”

小販尚還因著這么大比數目眉開眼笑地應承著，御翊卻再也忍不住，直接便黑沉著一張俊顏走人。

“你干嘛啊？我還沒說完呢。”咬了一口臭豆腐，素兮白了前面兀自拽著她手臂的男人。

“回府！”悶悶地吐出兩個字眼，御翊的整個神經似乎都繃了起來，面容，竟也有著可疑的紅色。

“又不急在這一時，你都還沒嘗嘗這臭豆腐的味道呢。”

這個時辰回到王府能干什么？還不是恭恭敬敬地坐在椅子上深怕惹怒了婆婆大人，就連吃個飯也得小心翼翼。這樣的日子，過多了，當真會連做夢都要嚇醒的。

口里咀嚼著臭豆腐，素兮享受著那抹臭的感覺侵襲自己的整個感官。細細地品味之后，那抹臭被一抹甘泉取代，一點一點地融入口腔的每個角落。

只不過，為什么，她會突然覺得有什么滑滑的東西在撥弄著她的舌？

回過神，卻見到那張放大的俊顏上滿是回味，意味深長地糾纏著她的唇舌。恍惚中，似乎能聽到他戲謔的聲音：“味道，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