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蘊今年十七歲，他是十五歲回到石頭村的。

回來后，蕭蘊沒有一日荒廢過學業。

獵戶爹病重，他在照顧好獵戶爹的前提下也會抽時間熬夜看書。

被迫與林花楹捆綁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后，也從未放下過書本。可奇怪的是，半年一次的童生試，兩年來一共舉辦了四次，村子里的喬生都考上了，蕭蘊一次也沒考上。

村里的人就覺得是傻子的煞氣壓住了蕭蘊的才氣。

“要知道喬生之前找蕭蘊比過文化，他比不上蕭蘊的！”

但林花楹消化過記憶后卻知道，蕭蘊次次落第與她沒有關系，而是與鎮子上的望族程家有干系。

是程家一直在私底下打壓蕭蘊，不想讓他出人頭地。

蕭蘊舊識這時候注意到林花楹回來，對蕭蘊溫聲細語、語重心長的他，轉眼怒目圓睜，“毒婦，這次我會來接蕭兄，你別想再將他鎖在屋子里！”

林花楹：“……”

他不說，林花楹還記不起來，可舊識這么一說，林花楹就有點印象了，好像是有這么一茬？

半年前的童生試，小傻子不知聽村里哪些碎嘴的說，只要蕭蘊高中就不會要她了。她又急又氣，考試當天趁著蕭蘊收拾東西的時候將他反鎖在屋內。

蕭蘊出來花了點時間，沒趕上牛車，也沒趕上考試。

林花楹想了想，問道：“報名費花了多少錢？”

“毒婦，你又在耍什么心眼？”舊識冷哼一聲，“我作甚將報名費告訴你，你出得起？”

現在口袋里空無一文的林花楹：“……”有道理。

舊識不愿與林花楹這個‘毒婦’有更多的交談，拉著蕭蘊到一邊去勸誡他與自己再試一回，“重云書院的院長可不簡單，他是前太子太傅，桃李三千，名滿天下！”

“要不是院長祖籍在此，歸鄉榮養，重云書院也不能將他請來當院長。”

舊識走后，林花楹正好將飯菜做好。

早飯很簡單，山上的新鮮菌菇煮成一鍋湯，再加上野雞蛋、鳥蛋的混炒。

蕭蘊喝了兩碗菌菇湯，炒蛋倒是少用一些。

飯后他放下筷子道：“我一會上鎮子去買點米面回來。”

傻子是不會干活的，以前家中的花費全靠蕭蘊抄書換來的銀兩。

養一個人，蕭蘊只需花費一份時間去抄書。可養兩個人，蕭蘊就又得從自己看書的時間里抽出另一份時間。

原身從未給過蕭蘊什么，反倒是一直被蕭蘊照顧。

兩人關系不好，他也只是對自己冷淡，卻從沒不管她。

林花楹眨巴眨巴眼睛，“我們家有錢。”

蕭蘊‘嗯’了一聲就當回應，他收拾好碗筷要洗碗時，發現家里大缸里沒水了，拿了一個木桶出門去。

林花楹見狀，拿起另一個木桶：“我跟你一起去。”

村子里有兩口井，但是都在村子中央，她們這樣住在村子邊緣的人家，打水就要走好一段路。林花楹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蕭蘊的小身板，忍住了將另一個木桶拿來的念頭。

蕭蘊估計也不會想自己幫忙。

“考試是什么時候？”林花楹問。

“三天后。”

那就還有一段準備時間，林花楹壓低了聲音又問：“這次重云書院的考試，程家的手伸不伸得過去？”

蕭蘊腳步一頓，他深深的看了林花楹一眼。

繼而若無其事的走向水井。

此時正是各家各戶活動的時間，路過的大娘小嬸子看見林花楹跟蕭蘊走在一塊，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倆人關系什么時候那么好了？

而且傻子似乎也大有不同。

走路板正了，眼神也清明了。

瞧見路過的漢子，也不會花癡的盯著別人瞧。

林花楹臉上的魚鱗狀廯只是長在右邊臉上，從左側去看她，倒也是個清秀的姑娘。

兩人來到水井邊上，前邊只有一人在打水。

穿著士子衫，褐色油亮的，但是身形沒有蕭蘊好看，姿態也遠遠不如蕭蘊。

那人把水桶從井里提起來，轉身要走，不想一轉身就與林花楹四目相接，他的瞳孔驟縮，將水桶一揚，“娘啊，有鬼！”

此人正是喬生。

他那日想救人又怕像蕭蘊一樣被纏上，躲回家后又羞愧歉疚，再跑回河邊找人時已經找不到了。

他以為林花楹死了，被河水卷走了。

這幾日待在家中郁郁，今日他老娘看不下去，就將他打發出來打水。

是小傻子來找他索命了！喬生惶恐要逃，腳下卻踩到自己丟開的木桶，狠狠的跌了一跤。

要著地時喬生下意識的拿手去支撐，倒是撐住了，可手骨卻畸形的突出，喬生痛得冷汗直流，心有戚戚：“這就是報應，我去不了重云書院的入院考試了！”

重云書院是這一帶的老牌書院，出過不少文人雅士。據說太后母家的祖先，就在重云書院深造過，一路做官做到了京城，才有了如今如日中天的太后母家。

林花楹上前檢查，握住喬生的兩側骨頭輕輕一擺，骨頭復位。

“好了，只是輕微的脫臼。”

還沒來得及掙扎的喬生：“……”

“你，你是人是鬼啊？”喬生咽了咽口水，他剛剛好像感受到傻子手上的溫度了，暖暖的，還軟軟的。

姑娘家是不是都這么軟？

呸呸，他在想什么？

“我是人。”林花楹伸出手，“給錢。”

這人是誰，她已經認出來了。不過原身落水一事，還真怨不到喬生身上。

一碼歸一碼，治病錢還是要給的。

“啊？”喬生愣了一下，而后利索的掏出一串銅板，約莫有十幾個，“我這手能去考試嗎？”

“這幾日小心養護，不要干重活。”

拿了錢，林花楹美滋滋的對蕭蘊晃了晃。

看吧，她就說她們家有錢。

就算現在沒錢，以后也會有的。

少女笑起來腮邊有兩個小酒窩，蕭蘊盯著看了一秒，拎著水桶上前打水。

“蕭蘊？你怎么也在？”喬生看到蕭蘊，眼前一亮，他蹦起來問：“你要考重云書院對不對？我去報名的時候看到你的名字了，你去報名怎么也不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