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蔚白連忙心虛地搖頭，默不作聲。

到家，已是深夜。

顧錦衍轉步走向沙發，即便是醉酒他也依舊是清貴公子的模樣，沒有半分狼狽。

忽而想起什么，他開口，“韓管家辭職了。”

鹿蔚白哦了一聲，轉步走進廚房，大概十分鐘之后，溫熱的茶捧在他面前。

“顧先生，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傷胃。”

顧錦衍抬眼，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接過那杯溫熱的茶。

“韓管家走了會不會不舍得？”

鹿蔚白六歲開始住在這里，十幾年來都是韓管家陪著她。

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但他無疑算是親人。

小鹿點了點頭，瞳光里有些感慨和唏噓，“嗯，不過韓管家有自己的家人，他總該要回去的。”

顧錦衍放下玻璃杯抬眼，四周很快就安靜下來。

空氣中沒有一點聲音，倒是有些令人發慌的寂靜。

“小白，你想離開顧忌嗎？”

他倏然開口。

鹿蔚白怔住，杏眸里的情感錯綜復雜交織繚繞，映出那迫切的想字。

顧錦衍徐徐抬手扶著額，似疲倦涌起。

“過來，扶我上樓。”語氣淡淡，卻是不容置疑的。

鹿蔚白起身，將男人從沙發上扶起。

可不知為何，一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她總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男人。

“顧先生……你剛剛一直在包間門口等我嗎？”

她抬頭，卻不知靠在自己肩上的男人距她這么近。

似乎差一點她就會蹭上他的唇角。

“嗯，不然你還想我在哪等你？”

低啞磁性的聲音揚起，清雅偏淡的冷調香味融上淺淡的酒味鋪灑在她面前。

鹿蔚白回頭，蹙著眉，惑而不得解，“哦。”

扶了顧先生回房，她又回到客廳，倏然掃到玻璃茶幾上顧錦衍的手機。

鬼使神差間，她拿出自己的電話撥通了那個陌生號碼。

凝望著手機，一秒……兩秒。

茶幾上的手機亮了！

鹿蔚白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腳往手機靠近。

只是，屏幕上顯示的人是薛城，不是她的號碼。

失落之間，手里的電話接通。

“小野鹿，想我了？”粼粼水聲相交，男人的戲笑回響。

鹿蔚白抿唇，本來想簡單一句敷衍過去，卻發現聽到他的聲音，心湖便似有石塊落水，泛起漣漪。

“嗯？”話音微轉，帶上些許挑逗的沙啞。

“打錯了。”她斂下眼眸，趕忙掛斷電話，但是心跳仍舊狂亂。

茶幾上顧先生的電話仍在鍥而不舍地響著，她拿起電話給顧先生送到樓上。

敲了敲房門，里面只傳來低沉的男音，“進來。”

顧錦衍在浴室里沐浴，磨砂玻璃門前的線條朦朧，彌漫水汽。

“顧先生，薛先生打電話給你哦。”鹿蔚白看著就要掛斷的電話，蹙了蹙眉。

怕對方掛斷，想先幫顧先生接起再遞過去，電話里傳來那邊痞里痞氣笑聲，“顧三少，走那么早，趕著回去吃鹿肉？”

許是顧錦衍的房間太安靜，薛城的聲音很清晰回蕩在空氣中。

鹿蔚白頓時僵硬。

“掛掉。”

浴室里的水聲戛然而止，微冷的男聲帶著命令的口吻道。

鹿蔚白連忙一手掛斷，心里是一片忐忑。

“顧……顧先生，我就先，先出去了。”手機倏然就成了燙手的烙鐵，鹿蔚白連忙將他放在書桌上，找了個借口就想溜。

“幫我再煮杯醒酒茶。”浴室里二度傳來他的聲音。

鹿蔚白連忙應好，逃似地下樓。

抱著煮好的解酒茶，她久久站在門前踟躇著。

她不傻，不會沒有聽清那句話里的一字一句，心里對顧先生的忌憚在這刻格外明顯，她一直在回避和他的那種關系。

敲門前一瞬，門倏然開了，她的瞳孔在一瞬間不自覺擴大，一晃而過的驚恐。

“顧……顧先生？”

她連忙將手里的茶杯捧起，一雙眼睛帶著些許慌張地飄著。

因為剛洗過澡，顧錦衍身上披了一件浴袍，半敞著胸膛，男色盡顯。

“剛剛接了薛城的電話？”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鹿蔚白不自禁抬頭，男人由下顎順下喉結到胸膛的曲線太過性感，一下就勾住了眼光。

火辣辣的，白日里西裝革履禁欲系的男人淋浴后，儼然是一副極致誘惑的男色。

鹿蔚白垂眸掩飾，修長的指尖遮蔽視線，極其微小地往后退著。

“抱歉，我以為你要接的。”

解酒茶喝完，顧錦衍將茶杯放到她手里，余光掠過她的臉，“早些休息。”

關門的一瞬，鹿蔚白倏然牽上他的浴袍。

“怎么了？”顧錦衍眸光一閃，道。

“顧先生剛剛在浴室……有沒有接過電話？”她問。

剛剛神秘男人在電話里的聲音分明有水聲，顧先生也恰好在那個時間段淋浴。

她還在懷疑。

“電話不是你接的？嗯？”低啞的嗓音兜轉帶上喑啞，點點疑惑。

鹿蔚白點了點頭，握著空空的杯子握緊了手，“顧先生晚安。”

她快步離開，顧錦衍的電話又響。

“顧三少，掛電話可不好。”薛城慵懶的聲音低低徐徐，帶著酒后饜足的享受。

“沒聽見剛剛不方便？”

顧錦衍修長的腿往床上一邁，隨心一躺，目光移落在窗外蒼穹上。

“是嗎？我只是聽到水聲和你家小鹿的呼吸，難不成在辦‘正事’？”薛城聲音兀地染上輕低的笑意，“我還以為你們沒那么快呢。”

“你這種把小姑娘藏自己家里隨心所欲的男人真是……讓人羨慕呢。”

“所以，你只是來告訴我你很羨慕我？”

指尖夾上一根香煙，幽藍的火光閃爍瞬，繼而便是煙絲低燃的聲音。

顧錦衍輕抿了一口，從薄唇溢出的白煙游上他的輪廓，忽明而忽暗。

“我像那么閑的人？”

薛城徐徐降下車窗，看著夜風吹起江邊牽起的漣漪，“郁小姐要回來了，剛剛收到的消息。”

時間不會很久，當初那個就據顧錦衍全部感情的女人就要回來了。

“什么時候？”顧錦衍抬手在水晶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眉間的深沉一閃而過。

“不知道，不過她回來總會告訴你。”

“嗯。”

薛城回眸，目光悠遠，“估計她這次回來，是為了你。”

煙霧繞過唇齒涌出，顧錦衍抬手泯滅了香煙，更深的寂靜消殆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