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在宮中兜兜轉轉許久,直至晚間方才回到惠安宮,想去跟菀妃說說話,沒成想剛來到大殿門口,就聽見菀妃有些激動的聲音傳來:“你心疼兒子是你的事,休指望拿青鸞來作陪!”
皇帝壓低聲音說了句什么,菀妃似氣得更加厲害:“花胤,你若想讓青鸞嫁給你兒子,那就等我先死了再說!”
話音剛落,人已經劇烈的咳嗽起來。
“菀姨!”
青鸞頓時急了,慌張跑進殿內,卻只見皇帝正擁著菀妃,低聲勸慰,而菀妃卻只是用力的推打著他,十足一對別扭夫妻的模樣。
可偏偏這矛盾竟是因自己而起,一時間,青鸞站在那里,也覺得別扭起來。
菀妃則一把推開了皇帝,先前還氣得發白的臉色一時又有些泛紅,過來拉住青鸞的手,道:“菀姨沒事。”
青鸞越過她,又去看皇帝,卻見他負手站在那里的背影。青鸞隱隱覺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只是看著菀妃微微漾著水波的眼眸,便只剩心疼。
頓了頓,青鸞緩緩反手握住了菀妃,用自己的手心去溫暖她冰涼的指尖,微微笑了起來:“菀姨,你不要擔心我。從今日起,我只會將三哥當成哥哥,再不會胡思亂想。菀姨,你不要生氣了?!?/p>
菀妃眸中立刻又盈了淚,青鸞握緊了她的手,又看向皇帝的背影:“皇上,菀姨不愿意讓我嫁給你的皇子們,你若是真心疼惜菀姨,就念在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苦,順了她的意吧。書里說,千年才能修得共枕眠,你和菀姨都已經蹉跎了這么些年,難道皇上還覺得不夠?”
菀妃萬萬沒想到青鸞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
皇帝轉身走過來,沉默將她擁進了懷中,同時淡淡看了青鸞一眼。
青鸞低了頭,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大殿。
第二日一大早,青鸞便起身前往華陽宮,決意找花無憂說清楚之前發生的事。
剛剛來到他寢宮前,便聽里面傳來刺耳的打砸聲,伴隨著花無憂的怒吼:“全都給我滾出去!”
緊接著一眾宮娥太監魚涌而出,青鸞見他們都出來了,這才提步走進去。
才邁入一只腳,忽然就有東西迎面飛來,青鸞忍不住驚叫一聲,想躲已經不可能,唯有閉上眼生受。
軟軟的一個東西砸在頭上,青鸞睜開眼來,見是一個軟枕,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抬頭,卻見花無憂已經背對自己站著,語氣卻還是沖的:“你來干什么?”
“聽說你孩子氣又犯了,我來瞧瞧你呀?!鼻帑[俯身拾起那個軟枕,拍了拍,擺回原來的位置。
“云青鸞!”花無憂頓時忍不住轉身,朝她怒目而視。
“行了,你聽我說完再生氣。”青鸞用手捂住耳朵,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現在告訴你,我不再把三哥放在心里了,他現在對我來說,只是哥哥。如此,你還會想娶我嗎?”
青鸞做了一個膽大的推測?;o憂之所以突發奇想要娶她,不過是因為賭氣,氣他這么幾年陪在青鸞身邊,竟比不過三哥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孩子氣一上來,索性就向她提親,誓要衡量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而當花無憂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古怪時,青鸞知道自己猜對了,搖頭嘆息之際,心頭也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氣。
然而花無憂卻沒有如此輕易善罷甘休。
數日后,惠安宮小花園內。
“三哥為長,先請?!鼻帑[輕輕將沏好的茶放到花無暇面前,神情坦然的微笑。
花無憂在一旁死死盯著她的表情看。
青鸞又將第二杯放到明珠公主面前:“公主請。”
明珠公主笑笑,端起來聞了聞:“真香。三表哥,你說呢?”
花無暇淡淡抿了一口,眸光掠過青鸞,微微一笑:“不錯。”
青鸞這才又遞了一杯給花無憂,打趣道:“別看了,這杯就是給你的。”
花無憂這才收回視線,微微哼了一聲,仰脖將茶一飲而盡,氣得青鸞一把奪下他的茶杯,惱道:“去去去,哪有你這樣飲茶的?白白浪費了三哥給的好茶葉!”
“有什么大不了?”花無憂翻了個白眼,“你想喝什么茶就說一聲,天南海北我都能讓人給你找回來。”
“三表哥,你看他們,”明珠公主笑著靠近花無暇:“可真是一對冤家,你說是嗎?”
花無暇淡淡瞥了她一眼,神情不變。
明珠公主也品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素手托腮,蹙眉道:“對了,三表哥,前些日子舅舅還跟我談起你的終身大事呢。你說怎么辦呢?我們倆年紀都不小了,卻都教舅舅這般操心?!?/p>
“噗——”花無憂剛剛搶過茶杯喝進去的一口茶忍不住噴了出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的那兩人:“三哥,你們倆?”說完轉頭看著青鸞,卻見青鸞捧著茶杯,也看著那兩人,微微帶笑,仿佛也在等待答案。
花無暇不動聲色,明珠公主卻忍不住嘆了口氣:“我自然是希望這事能早些定下來,可是,卻不知三表哥怎么想?我一個女兒家都厚著臉皮說出這些話來了,你一個大男人還害什么羞?”
花無憂頓時嘖嘖稱奇。
青鸞低頭輕笑了一聲,復又提了茶壺給眾人添茶,見花無暇面前那杯茶幾乎都沒動過,便將里面的茶水倒了出來,另斟了一杯,剛欲放回他面前,花無暇卻突然伸手出來接。
兩人的手碰在一起,青鸞如常微笑,將茶杯遞進他手中,又縮回手來,道:“這兩日菀姨也在念叨三哥的婚事呢。若是能知道這個好消息,定然會很高興的?!?/p>
“是么?”花無暇淡淡一笑,“看來的確是應該早些定下來了?!?/p>
晚間的時候,花無暇和花無憂皆留下,在惠安宮一同用晚膳。
席至中途,皇帝突然駕臨,入了大殿,卻只是去到一旁的暖閣喝茶歇息。
眾人見他臉色不豫,這晚膳哪里還敢久用,不過片刻便也散了,菀妃便帶了三人一同過去陪皇帝說話。
皇帝斜斜倚在榻上,花無憂則正襟危坐,花無暇雖然隨意一點,然而也并不散漫。青鸞見了這幅情形只覺得好笑,仍舊低了頭剝橘子,剝下來的皮往面前的火盆里一扔,頓時滿室清香。
那三人不咸不淡的說著朝廷中事,過了片刻,皇帝卻忽然轉了話題:“老三今年,已經二十有二了吧?”
“是,父皇?!被o暇瞥過青鸞將橘子一瓣瓣放進盤里的動作,微笑回道。
“那婚姻大事,可曾有過什么考慮?”皇帝也看了低著頭忙活的青鸞一眼,淡淡道。
暖閣中突然便陷入了沉默。
青鸞抬起頭來,見花無暇似在思索什么,而皇帝卻還在等著他回答,不由得有些替他著急,將盤中的橘子遞到他面前:“三哥,你吃。”
這一舉動實在有些不合時宜,花無憂微微低咳了一聲,意為提醒青鸞尊卑長幼之分,青鸞卻沒有聽見。
花無暇抬頭見皇帝并無責怪之意,便笑著撫了撫青鸞的頭,隨后抬頭,云淡風輕的模樣:“兒臣心里已經有人了?!?/p>
花無憂登時活了過來,睜大眼睛興致勃勃的道:“我知道,是明珠公主?!?/p>
青鸞見他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揀了一瓣橘子放進口中,靜靜等著聽皇帝的回答。
“是嗎?”皇帝看向花無暇,求證。
花無暇垂眸一笑:“不是?!?/p>
青鸞猛地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一陣刺痛之后,口中有甜甜的血腥味傳來,忍不住蹙眉“唔”了一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她身上,菀妃急道:“怎么了?”
青鸞捂著嘴說不出話來,唯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低下頭,心卻無法抑制的亂起來。
他竟然說他心中的人不是明珠公主?那明珠公主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她一廂情愿?
花無憂也極度詫異:“不是她?這怎么可能?”
上首的皇帝卻只是冷笑了一聲:“不是明珠公主,而是南凌領主的女兒,是不是?”
淡月新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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