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冷。”

流珠嘟囔了句，將傘放在門口，身前的流玉端著藥，聞言忍不住道：“是啊，這天越發冷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放晴。”

說著，兩人便推門進了屋子。

顧錦仍坐在榻上看著書，她平日里便喜歡，所以兩個丫鬟也見怪不怪。

流玉將藥碗放在小桌上，說道：“姑娘，這是剛熬好的藥，您快些喝了吧，不然等會該涼了。”

顧錦放下手中的東西，端著藥碗便飲盡了，眉頭都未皺半分。

自從沈未央送來了藥，顧錦的身子便好了許多，雖說不能徹底治好，但好歹也不用日日臥床，有時候還能出去走走。

“今天是什么日子？”顧錦放下碗，突然問道。

“今日倒沒什么特別的，不過再過幾日是冬至了。”流玉說道。

“要過年了啊。”顧錦喃喃道。

兩個丫頭霎時愣住，每年這個時候顧錦總會格外傷神，流玉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在想什么？”

顧錦回過神，說道：“我在想啊，過年乃是團圓的日子，也不知道今年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流玉聞言，眼中劃過傷感，卻強撐著笑容道：“姑娘說什么呢，自然是有機會的，往年尚書府年前不就將姑娘接了回去？今年也一定會的。”

她以為顧錦在感傷自己如今的境地，連忙寬慰道。

“呵。”顧錦笑了一聲，指尖劃過書頁，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緒，她說道：“回去？自從舅舅和表兄三年前去了北疆叛亂，尚書府就再也沒派人過來了。”

“許是……”流玉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

三年。

即便再強大的理由，也無法磨滅這三年來，顧錦所受的孤寂與傷害，而三年的時間，足夠消減一個人存在的所有印記。

她家姑娘不是不懂，而是什么都懂。

流玉低著頭，不敢讓顧錦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

“姑娘，您放心，不論如何，總還有奴婢和流玉陪在你身邊。”流珠走到她面前，小臉上滿是堅毅，仿佛宣誓般，鄭重又真誠。

顧錦突然笑了出來，兩個丫頭都呆住了，自從姑娘醒來，她們還從未見過她笑的這般好看。

“姑娘……”流珠撓了撓頭，臉上滿是疑惑。

“行了，怎么還傷春悲秋起來了，有些事我比你們看的更深更透，對我來說，尚書府怎么做，一切都不重要了，奢求得不到的東西，那是蠢人才能做出的事，而我，要旁人搶不走的。”

“這一次，我要的不是等人來，而要她不得不來！”

顧錦鳳眸微瞇，涼意噴薄而出。

寒風拍擊著大門，發出甕甕的碰撞聲，隨后被人一把推開。

溫沉一身黑衣，攜裹著風霜走進，一眼就鎖定了站在柜臺后面的沈未央。

她仍裹著厚厚的大氅，一副極怕冷的模樣，聞聲抬眸看了一眼來人，又低下頭去，漫不經意的撥弄著手下的算盤。

“你要的東西？”溫沉將手中的袋子遞過去，伸手拖過來個板凳坐下，身子半趴在柜臺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沈未央將袋子接過來，瞧了眼里面的東西后，問道：“有消息了么？”

溫沉懶懶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一點消息也沒有，只知道往北方去了，沿路的線索是抹的干干凈凈，什么都沒留下。”

聞言，沈未央皺著眉道：“怎么會這樣？老大這還是第一次這么謹慎，連同我們聯系都不肯，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去了。”

“我哪知道，老大向來神出鬼沒的，若是她不想讓人知道行蹤，哪怕我們傾巢而動，也夠嗆能找到她。”溫沉坐起身子，聳了聳肩道。

“不過你這么急著找她干什么？”溫沉疑惑道，自從這丫頭去謝莊見了那什么顧錦后，回來就到處找老大的下落，平日里有什么消息，哪怕是火燒眉毛了也沒見她這么急過。

沈未央卻沒有回答他，玉佩一事，事關重大，哪怕是溫沉，她亦不敢輕易吐露半分。

食指敲了敲臺面，沈未央道：“繼續找吧。”

必須盡快將消息遞給老大，不然夜長夢多，我實在放心不下。

“行。”溫沉應了聲，又看了眼桌上的袋子，問道：“不過你要迷藥和匕首做什么？殺人的活交給我就行了，別總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沈未央有些無語的看著他：“這怎么就下三濫了？”

溫沉也不跟她爭，只是道：“明明一刀就能解決的問題，你干什么要弄的這么麻煩？”

“這不是我要用的。”沈未央解釋道。

“不是你，那是……”溫沉慣例詢問，卻突然想起什么來，皺著眉道：“不是那位嬌弱的大小姐要的吧？”

“沒錯，就是她。”沈未央無奈道。

“她要這些做什么？好玩兒？”溫沉不解，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要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沈未央卻低下頭，聲音有些輕：“我要是知道她想干什么又好了。”

見此，溫沉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而是道：“不過這藥烈的很，我特意找魏舒拿的，差點沒被他削死，你讓你那位大小姐好生著用，別把自己給迷倒了，還有那匕首，也照你的話說了。”

話說了這么多，沈未央有些煩了，她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溫沉見此，哼了聲：“有用的時候召之即來，沒用的時候揮之即去，你還真是深得你那位師傅的親傳啊。”

“你再說！”沈未央作勢要打他，溫沉卻速度極快的溜上了樓。

沈未央坐在椅子上，看著手邊的東西，腦海中思緒萬千。

好半晌，她煩躁的將賬簿扔在一旁，吹了燈，轉身往房間去了。

又過了兩日，天氣好了些。

兩個丫鬟勸顧錦出去走走，總待在屋子里悶著對身體不好。

顧錦拗不過她們，只好拿了披風，沿路往小花園那邊走了走。

“好不容易出了太陽，姑娘也應該多出來走走，不然總待在屋子里多悶吶。”

流玉手中拿著傘，跟在顧錦身后，邊走邊說道。

園子里，寒梅怒放枝頭，一股冷香竄進鼻尖，顧錦忍不住閉著眼吸了一口，冷空氣驟然吸進肺里，刺激得她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小臉上霎時通紅一片。

流玉流珠嚇了一跳，連忙輕撫她的背，擔憂道：“姑娘沒事吧？”

“咳咳……無妨。”顧錦擺了擺手，剛想說自己沒事，身后卻傳來一聲調笑的聲音。

“姑娘這是怎么了？可需要小生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