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晚的談話已經過去了幾天,除了顧錦和沈未央兩人,沒人知道她她們究竟說了什么,只是晨光熹微之時,沈未央從房間離開,小臉上冷若寒霜,明顯是氣急了。
這天,顧錦坐在暖塌上,手中擺著那本《兵制》,冷風吹開窗柩,吹亂了她額間的碎發。
“啪——”
流玉將窗子關上,回過身來端起旁邊桌子上的藥碗,吹了吹道:“姑娘,先把藥喝了吧。”
顧錦放下手,懶懶的伸了個腰,她端起碗聞了聞,輕咳了一聲,突然問道:“這藥還是從周莫蘭那邊送過來的?”
流玉一愣,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不過她很快說道:“是從那邊過來的,不過姑娘放心,這藥都是奴婢和流珠親自熬的,半點沒有假手于人。”
她們也知道,依照那天周嬤嬤的舉動,只怕心里早已經有了異心,未免出事,她們在顧錦的衣食住行上,不敢有半點馬虎,就怕有人趁虛而入。
“放那兒吧。”顧錦將藥給她,半口也未沾。
“姑娘……”流玉急道:“您身子本就不好,再不喝藥的話……”
顧錦搖搖頭:“若是喝這藥,哪怕喝多少碗,沒用就是沒用,有人不想讓我活著,又怎么會這么好心。”
“可是這是……”流玉還想說話,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倏地慘白。
顧錦看在眼中,輕笑道:“怎么?看來你也想到了?”
流玉點點頭,看著那碗藥心里還是忍不住的動搖:“或許……”
“沒有或許。”顧錦打斷道:“昨日你也見了,周莫蘭是鐵了心想造我的死訊,她已經做的這么明顯了,難道還會突然好心的給我送藥么?”
她活動活動了僵硬的手腳,說道:“流玉,周莫蘭此人心思歹毒,日后她送過來的東西,每一樣都要小心謹慎。”
流玉咬著嘴唇,跟在她身后,點點頭道:“奴婢明白了。”她糾結了一瞬,又繼續道:“奴婢們小心是應該,可是姑娘您的身子只怕撐不了那么久。”
顧錦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寒,前些日子因為寒癥發作差點連命都沒了,若是再不用藥,只怕活不過這個冬天。
思及此,流玉突然道:“要不奴婢給將軍府遞個消息……”她話還沒說完,便自個兒頓住。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顧錦,見對方沒什么異樣才松了口氣道:“姑娘莫急,周嬤嬤所說并非是真的,將軍驍勇善戰,有勇有謀,定然不會這么輕易出事的。”
她是指那日周莫蘭所說的話,還以為顧錦會因此擔心,卻沒想到對方壓根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顧錦輕笑了聲,目光悠遠:“放心吧,會沒事的。”
前世也傳來過她舅兄沙場失利,被敵軍重創的消息,然而那不過是他們使得障眼法罷了,也不知怎的就傳回了朝廷,讓周莫蘭一行人信以為真,便加快了動手的進程,卻沒想到最后,竟將自己一手送進了死路。
不過今生她倒不會就這般坐以待斃,與其等著舅兄回來,倒不如先發制人,將周莫蘭打進泥里爬不起來。
寒冬時節的雨總是來的猝不及防,北風呼嘯,像刀子一樣,刮在人身上生疼。
顧錦的病越發重了,前兩日還能起身走兩步,這些日子氣溫驟降,如今倒是連床都離不得了。
她半靠在床頭,臉色慘白,捂著嘴不斷的咳著,仿佛要將肺咳出來一般。
流玉流珠兩個丫鬟急得團團轉,自家姑娘身子不好,周莫蘭不請大夫,連以前的藥也斷了去,顧錦的病每況愈下,看著就像是要不行了似的。
流珠皺著眉,突然拿起屋檐下放著的油紙傘,撐開后便跑了出去。流玉來不及阻止,便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
流玉跺了跺腳,轉身推開門便進去了。
“姑娘,喝口水罷。”流玉小心翼翼的扶著顧錦,將手中的瓷杯遞了過去。
顧錦抬起眸子,臉上滿是病態的潮紅,渾身汗涔涔的,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她伸手想要接住杯子,卻渾身僵硬無力,還未拿穩,便聽得一道清脆的碎裂聲,滿地都是茶杯殘骸,水漬飛濺。
“姑娘!”流玉驚懼的喊道,小臉上滿是慌張,她跪下身,雙手捏住被子,聲淚俱下:“姑娘,咱們還是去瞧瞧大夫吧,再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了的!”
顧錦無力的仰著頭,喃喃道:“非我不愿,只是有心無力。”
她微微支起身子,強撐著精力道:“放心吧,我還沒那么容易死。”
“最多再等一日,一日就好……”說著,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雙眼緊閉,面上滿是痛苦之色。
流玉嚇壞了,使勁推著她:“姑娘?姑娘!”
沈未央剛進來便看到這樣一副景象,她面色一變,大步跑到床前,連聲音都在顫抖:“這……這怎么了?”
說著,她捏著顧錦的脈搏,好半晌才松了口氣道:“脈象雖無力,可總算還活著。”
流玉擦了擦眼淚,跪在沈未央面前,不停的磕頭道:“沈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她若是再不看大夫,只怕……”
沈未央皺著眉,將她扶起來道:“你家姑娘與我是至交,我怎么會棄她于不顧,只不過她現在身子弱,得好好養著,旁的我自然會處理,你大可放心。”
見她如此,流玉稍稍放下了心,只是看著床上昏睡的顧錦,心里仍止不住的擔憂。
沈未央轉身走到窗前,敲了敲窗柩,喊了一句:“溫沉。”
隨即一道黑影出現在窗口,溫沉雙手環抱在胸前,挑著眉問道:“做什么?”
“你去那邊抓幾副治療風寒的藥來,再問他要幾顆火靈丹。”沈未央雙手撐在窗欄上,凝重的說道。
“風寒的藥好弄,不過這火靈丹怕是不太好要吧,畢竟他這人你也知道,若是你用也就算了,忍忍心也就拿了,可你用這么珍貴的藥材給……”他下巴朝里面努了努,說道:“給旁人用,只怕他不會同意,畢竟又不是什么大發慈悲的人。”
沈未央皺著眉,有些不耐煩道:“你直說是我用的不就行了?再說了魏舒哪里像你說的這么無情了?”
溫沉聳了聳肩:“你還真當別人是好糊弄的?你又沒什么病,要火靈丹干什么?那東西可是來之不易,一整株火靈芝也才制出那么一小瓶。”
“你今日廢話怎么這么多?再不去顧錦就真的沒命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沈未央扭頭看著床鋪上的人一眼,語氣重滿是憂慮。
見她正經起來,溫沉也不再打趣,點點頭說了句等著,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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