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梨目光深遠，沒有說話。

羋凌霄看著回廊外側道路旁的青紫色花朵，又添了一句，“母親是在擔心三妹？”

司空梨輕輕喟嘆，“你父親把你二妹找回來的目的，你也應當清楚，你知那位大人是何人物嗎？”

“有所聽聞，但耳聽為虛。”羋凌霄年方十七，端的是長身玉立，一襲明藍色錦衣玉袍，頭戴碧玉冠，腰綴羊脂玉佩，顯得風流俊俏，恣意昂揚。

他容貌生的肖母，眉如點漆、面若冠玉，尤其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揚，瞧著溫柔又多情。

他這模樣，總會惹人誤會，可司空梨卻清楚，她這兒子性子極其穩重，看似多情實則最是專情。

“凡事不會空穴來風，既是有人議論，便一定有其緣由。”司空梨語氣淡淡，可眉眼間的愁緒濃的化不開，“你父親從來都不是個寬厚仁愛之人，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能用來做利益的交換品，或許某一日，他也會把其他人交換出去。”

“如今是鹿兒，以后……或許就是瑕兒。”

“母親。”羋凌霄低低喚她，語氣里滿是心疼，“母親無須煩擾，兒子定會護瑕兒周全。”

司空梨停下腳步，看向羋凌霄，可她眸色空洞，像是透過羋凌霄再看其他人一般。

好一會兒，她才似訴似嘆道，“霄兒，辛苦你了。”

東星院位處羋府最東邊，與皓月閣相鄰，從前門過去，勢必要經過后宅牧姨娘的住所。

但羋靈瑕是個不待見牧姨娘的主，便拉著羋鹿繞了遠路。

從廊橋上走過時，她還遙遙指了指那個方向，“二姐，我跟你說哦，那邊是晴芳院，是牧姨娘住的地方，你下次路過啊，還是繞道走的好。”

一路行來，羋鹿也算了解了這位三小姐的脾性，許是被大夫人保護的極好，又從小沒有驕縱著長大，所以她很純粹，很天真。

她或許懂得防人之心，但卻絕對不會有害人之意。

羋鹿原以為這羋家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人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倒是沒想到一來便遇上個羋靈瑕。

“為什么呀，那牧姨娘還能吃了我不成？”

羋靈瑕點了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倒也不是，只是牧姨娘得失心重了些，總是喜歡讓玉姐兒與我作比較。不管是讀書、習字、作畫還是女紅，處處要與我一爭高下。”

“說來，我喜歡什么自是隨我心意，可若是成了競爭的手段，我當然是不喜的。”

羋鹿細想想便明白個中緣由了，這牧姨娘所生女兒羋靈玉原是府上第一位小姐，可因為不是嫡出，只能被尊一聲小姐，而不能稱之為大小姐。

任誰當娘的，心里也自是不甘的。

但，妾便是妾，若真不甘，當初便應該嫁于旁人做個正室。路都是自己選的，何苦怨懟別人。

“那我醒的了，以后自當注意些。”

過了廊橋，是羋涪后花園，后花園位居當中偏后的位置，正好將整個院落分出東西南北四處，而這四處也各盡其用，被分隔成多個小院落。

穿過花園便是往東邊去的石板小路，羋靈瑕腳步輕快，卻在靠近花園的時候頓了下。

羋鹿察覺，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不遠處有兩人在蕩秋千。

“三妹，那是……”羋鹿好奇詢問。

“不管他們，我們走。”羋靈瑕臉頰鼓鼓，看著好像有些氣惱。她強硬拉著羋鹿的手腕，硬生生又改了方向，準備從那兩人旁側繞過去。

可還沒走兩步，那邊兩人已經翩然而來，帶著花香氣，裊裊婀娜，對著羋靈瑕施禮。

粉衣女子道，“大小姐有禮了。”

藍衣女子則是：“三姐有禮了。”

羋靈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

羋鹿輕輕拽了下她衣擺，覺得這小丫頭特別有趣，生氣起來像只小河豚，把自己憋得圓圓的，卻傷不到旁人。

粉衣女子注意到羋鹿，不禁蹙了下眉，眼底帶了絲厭惡，不過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只是故作好奇的問道，“大小姐，這位是……”

藍衣女子也看了過來，“三姐，她是誰啊？”

羋鹿細看藍衣女子的年紀，猜測應當是羋府四小姐羋靈姍，果然，下一秒就聽羋靈瑕說道，“四妹，你太無禮了，這是二姐。”

然后又看向粉衣女子，語氣十分不善道，“妍若表妹，我記得父親曾說，三月不許你進府，你今日作甚來了？”

因著羋靈瑕的責問，那粉衣女子立刻紅了臉頰，眼波流轉，幾欲落淚，楚楚動人又惹人憐愛的模樣低聲說道，“大小姐，您這可就冤枉我了，是外祖母惦念我才讓我過來探望，而且過幾日便是承俊侯夫人舉辦的花宴，正好母親也有話托我帶給舅母，我這才過來的。”

她唯唯諾諾，好像受了欺負似的，嬌弱不已。

一旁羋靈姍看不下去了，不滿嘟囔道，“三姐，你別總嚇唬妍若，她膽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三月之期就只有幾日了，你那么計較做什么。”

這么一說，到全然都是羋靈瑕的不是了。

羋鹿這就看不下去了，小白蓮演技可以啊，裝模作樣的，還真是不得了。

“膽子小？”羋鹿掩唇笑了下，看向對面那兩人，十足揶揄道，“喲，那我可真沒看出來，若真膽子小，哪敢跟大小姐嗆聲啊，我瞧著表妹膽子大得很呢！”

隨后又漫步來到羋靈姍面前，似笑非笑道，“還有四妹你呀，人不聰明沒關系的，但千萬別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那就真的太過愚蠢了。”

“你……”羋靈姍瞪圓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羋鹿，“你說我蠢？”

“我沒有啊。”羋鹿訕笑，“你哪只耳朵聽到了？”

呃！？

羋靈姍的確不太聰明，細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沒有。

但她總覺得羋鹿剛才那話不是好話。

這人居然就是自己二姐，實在是令人惱火。

當然，最惱火她的不是羋靈姍，而是羋靈姍身邊臉漲成了豬肝色的馮妍若，她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羋鹿，說話的時候，眼淚就那么啪嚓啪嚓的往下掉，“二小姐，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要這么說我，我從來都沒有對大小姐不敬過。我知道……我、我只是一個表小姐，本就沒什么立場，大小姐討厭我也是應該的，是我不知趣，是我不應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