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呼吸聲漸粗,眼眶里聚滿了淚水,那樣子連一旁看戲的慕書都覺得不忍直視。
君黎的唇幾乎要被自己要破,她捏著拳頭,不情不愿地低下頭,草草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有名有姓?!鳖櫯醒壑幸黄?,“不是無名氏?!?/p>
君黎后退一步,眼淚奪眶而出,哽咽著道,“姜末,對不起?!?/p>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溫順的姜末竟然發了話,她說“那你說說看,錯哪里了?”
她挑起眉,臉上出現一抹玩味的笑容,因為注意力一直在君黎的身上,自然沒感覺到顧判的呼吸一滯,亂了心跳。
“你……欺人太甚!”君黎還想罵些什么,卻被顧判一眼瞪了回去,她打落牙齒往肚里吞,低聲道,“我……不該不尊敬你,不該辱罵你……也不該把你……攔在外面……姜末,對不起,你原諒我吧?!?/p>
姜末掙開顧判有力的臂膀,面向顧判,直視著他深邃的眼眸,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卻仍能讓一切美麗都黯然失色,她的笑容轉瞬即逝,聲音涼得如深秋流竄的風,吹在顧判的心頭,她說,“我不原諒?!?/p>
——曾經,我把自己摔碎,摔成八百里清風,摔成燎原的星火,摔成你窗前的明月。你每一次的推拒,就生出一個破碎的我,去填補那破碎的惶惶人間。
——顧判,我不原諒。
慕書是多精明的一個人啊,自然聽懂了姜末話里有話,感覺到姜末和顧判兩人氣氛逐漸僵硬起來,而君黎還在那邊站著,他收起看戲的心思,插話道,“既然道完歉了,就快走吧?!?/p>
“可是……”君黎沒得到顧判的首肯,不敢輕舉妄動,盡管她知道慕書這個男人的話,也是有分量的。
“哪有那么多可是,快點走。還是說你想留下被羞辱一番?”慕書簡直要翻白眼了,他真想撬開君黎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沒有腦子。
君黎低下頭手忙腳亂地擦干凈自己的眼淚,決定聽從慕書的話離開這里,她經過慕書身邊時,快速地說了聲“謝謝”。
這邊解決了,可另一邊卻冷得跟冰窖一樣。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慕書本就不是愿意多管閑事的人,看戲若是看到引火燒身,可就不好玩了。
“既然現在沒有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末……姜末,那些薯片就送你了。”說著,慕書就要走。
誰知,火,早就在他和姜末一起回來時,就已經將他燒了一個徹底。
“一起回來的這件事,不解釋一下嗎?慕書?!鳖櫯杏醚凵駥⒛綍鴣韥砘鼗亓柽t了個遍,心下卻被那一句不原諒涼了個徹底。
他連道歉都要借別人之口。
她連傳達想法都要借別人之事。
解釋?他當然能解釋。慕書一接到裴瑯的電話聽完內容直接被裴瑯蠢哭了,打算去這邊看看,誰知道還沒到顧氏集團,就看見姜末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走著。這才導致了后續和心情不太好的姜末一起買吃的回來。姜末心情不好,苦的可是顧判。作為朋友當然要順水推舟一把。
姜末見顧判為難慕書,也沒給慕書解釋的機會,禁不住冷笑一聲,“顧總啊,你在介意什么呢?你我都清楚,你和我的關系一碰就碎,夫妻?別開玩笑了。沒人當真的?!?/p>
我當真了。
真真是如鯁在喉。
短短的五個字堵在喉嚨里面上不去下不來,顧判甚至都不敢看姜末那笑談般的神情,曾經死心塌地跟著自己的人,如今卻能說出這般讓自己凄入肝脾的言辭,明明兩人之間有著緊密的聯系,卻在一顰一笑之間,全都不作數了。
因為她說,沒人當真的。
不要和慕書走得太近,我會嫉妒。
不要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會難過。
不要拒絕我,我會不知所措。
……
每一句每一句,都變成融于唇齒的字句,再沒有被人知道的權利。
顧判眼睫微顫,那意義不明的笑容看起來一碰就碎,聲音啞得似乎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說,“姜末,你和我沒離婚一天,你就是我的女人,是顧家的少夫人,也代表顧家的臉面。”
“哦?”姜末不禁笑出聲來,她扶著慕書的肩膀,一顰一笑間盡是誘人的風情,“慕書,你實話實說,我以前有過臉面嗎?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顧總,給過我姜末哪怕一絲的尊重嗎?”
慕書想說,你們吵架能不能不要帶上我,姜末,你沒看見顧判已經要把我看出兩個洞了嗎?
肩膀被姜末扶著的那一塊皮膚格外的灼熱,慕書心底咒罵著裴瑯,若不是這個蠢貨,自己哪會淪落到這個田地。
“尊重?!鳖櫯心剜宦?,冷嘲熱諷道,“你不配讓我尊重?!?/p>
得到了答案,姜末后退一步攤了攤手,一副了然的模樣,“所以你看,顧總,你都說了我不配,以前不配,現在應該更不配,那我們分道揚鐮不好嗎?等一年之后協議的時間到了,好聚好散。你現在這樣拉著我不讓我走的樣子,真像個可憐鬼?!?/p>
顧判和姜末僵視了三秒,倏地笑了起來,惱火的情緒鋪天蓋地地涌了上來,“姜末,你用不著激我。協議不到期,你就別想走。你乖一點,我也會對你好一些,你不聽話,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p>
他就像神話中的西西弗斯,一個人推著巨大的石頭要到達山頂,他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努力,每一次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石頭滾落。
他做著無用功,卻甘之如飴,期待著奇跡的發生。
可顧判不是西西弗斯。
姜末也不是懲罰他的神。
歸根究底,只是一個人不愛了而另一個人還在愛而已。
整個客廳只剩下姜末和慕書兩個人。
慕書隨手開了一聽可樂,喝了一口,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顧家的真皮沙發上,他扭頭看向還站在那里的姜末,思前想后還是問了一嘴,“末末,你真的那么想離開嗎?”
“嗯。”姜末輕輕點了點頭,清澈的視線輕輕柔柔的望向慕書,“難道我的意愿表達的還不夠清楚?”
何止是清楚……簡直清楚過頭了,若不是言語不能讓人失去生命體征,顧判才勉強吊著半條命活著。
“若是以前的顧判我還能理解,現在的話,他對你挺好的啊。怎么還那么想走?”慕書說完,仰頭又喝了一大口可樂,沙沙的感覺彌漫在唇齒之間。
“對我好?”姜末一下子樂出了聲,她幾步走到慕書面前,也跟著開了一罐可樂,坐在慕書的對面,幽幽道,“他是為什么對我好?之前的我努力了那么久都沒得來他一個眷顧,現在我失憶了,反而來對我好,這不是不甘心不習慣又是什么?而且,我也沒理由接受這樣的好吧?”
“本就不是發自內心,而是在負面情緒的催使下得來的好,我才不稀罕。”
姜末把可樂當酒,幾口就喝了個徹底。
慕書靜靜地看著姜末,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這兩個人為什么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真心要以真心來待,不然唯有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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