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僵硬地掛了電話,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另一邊的顧老罵罵咧咧半天,都沒聽見顧判的回音,手機拿下來一瞅,那顧判早掛了電話,氣得顧老兩眼翻白,恨鐵不成鋼,怎么就有顧判這么個不討人喜歡的孩子呢!真是白瞎了那么乖巧的末丫頭!
顧判是在姜末醒來兩個小時后才到了病房。
洛溫一見病房門口的顧判,下意識地看了看姜末,見女兒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松了一口氣,她拍了拍姜末的肩膀,不情不愿地說道,“末末,這位是顧判……就是我和你說的……你的丈夫……”
這話聽著有點奇怪。顧判對上姜末清澈得如同小鹿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細想,姜哲便擋住了顧判看向姜末的視線,禮貌道,“顧先生,能和我出來一下嗎,我有話要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判覺得姜哲似乎老了十多歲。
在病房外,顧判仔細打量著姜哲,壓下心中漫起的慌亂,平靜地問道,“叔叔,有事嗎?”
“顧先生,如你所見,末末醒了。可是……”姜哲頓了頓,似不忍心再說下去。
顧判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面上仍維持著常態,視線不禁透過玻璃窗落在正和洛溫談笑風生的姜末身上,“可是什么?”
低沉的聲音里,夾雜著不易令人察覺的顫抖。
“末末失憶了。”姜哲說完,如釋重負一般靠在墻上,顫顫巍巍地點了一支煙,剛點上火,才恍然想起這里是醫院,又慌不擇路地捻滅火星。
連同一起捻滅的,還有顧判的理智。
“失憶了?”顧判僵硬地重復了一遍,他垂下眼簾,大腦一片空白,指尖微微地顫抖。
他終于明白剛剛的怪異是哪里來的了。
不止是洛溫那些話。
而是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態度和看自己的眼神。
如果是以前,姜末不管自身處于什么狀態,只要一見到自己,就會小狗一樣的撲過來跟在自己的身后,無論他怎么罵怎么攆都趕不走,她的眼睛永遠是亮亮的,看著自己的,熱烈的,癡戀的。
即便在顧判眼里,這都是姜末的逢場作戲。
現在,逢場作戲消失了。那一雙漆黑的眼睛里面,是一片的陌生。
那是顧判從來沒見過的姜末。
氣憤,惱火,厭惡,負面的情緒一個接著一個的向顧判沖了過來,讓他喘不上氣,仿佛窒息在水中一般。
他都放下身段決定等這女人醒過來后對她好一點了,可是現在卻告訴他,這個人失憶了,不記得自己了?
難道要自己像個二傻子一樣對一個根本不記得他的女人好嗎?
驕傲如顧判,他從不允許自己的自尊被這樣的踩在腳底下。
他走路帶風沖進病房,不顧洛溫的驚叫,按著姜末的肩膀,也不管姜末叫疼,生生把她擰向了自己,逼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像以前一樣,顧判在姜末清澈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他竟倉皇得像丟了寶物的惡龍。
和曾經不同的是,那雙眼睛中,已經沒有了熟悉的繾綣。
顧判似是不甘心一般,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震得他的胸腔生疼,“我是誰?”
“顧判……”名字剛一說出口,顧判下意識地捏住姜末的肩膀,姜末不禁蹙起眉頭,不滿道,“喂!你弄疼我了!這樣很痛的!”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語氣。
顧判松開手,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他強撐著精神,死死盯著姜末的眼睛,淡色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半晌,他才意味不明地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這個人莫名其妙。
這是姜末對顧判的第一印象。雖然媽媽說自己已經和這個人結婚了,可是現在看起來也太差勁了。而且自己已經醒了三天了,這是他第一次來看自己,他們應該關系不太好?
姜末一邊分析一邊搖了搖頭,故作惋惜地說道,“雖然我很想說我記得,但如你所見……”
姜末攤了攤手,一副無奈的樣子,“我一點都不記得你。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而且還特別的不紳士。”
姜哲走了進來,正好聽見了姜末的這番話,他不著痕跡地蹙起眉,呵斥道,“末末,好好和顧先生說話。”
“憑什么?”姜末不滿地看著姜哲,一把挽著洛溫的手,立馬就有了十足的底氣,“媽媽說他是我的丈夫,可我醒了三天了,他才剛來看我,還對我那么兇,既然他不在乎我,我為什么要在乎他?”
“他是你丈夫。”姜哲無奈地看著姜末。
“那又怎樣?我現在又不喜歡他。”姜末不服氣地反駁道,不過她也不想和父親拌嘴較真兒,便看向顧判,厭惡道,“我可不管你是我的誰,我現在不想見到你,而且我累了,要休息了。”
面對這么直白的逐客令,顧判破天荒地沒有生氣,只是平靜地問道,“你忘記了多少事情?我們……”顧判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好看,他停頓了一下,快速調整好表情繼續問道,“關于我們,你還記得多少?”
“你不覺得你問的有些太多了嗎?”姜末挑著眉頭,看顧判看得窩火。她的表情在一層一層繃帶的映襯下,很是滑稽,并且嘲諷味兒十足。
“末末!”姜哲警告似的喊了一聲。
姜末癟了癟嘴,一臉的不情愿,將臉撇向了一邊,不耐煩道,“我沒忘記什么,就是與你們……啊對,你姓顧……與你們顧家的事兒都不記得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這時,提著水果,抱著鮮花的女傭匆匆趕到,她禮貌地敲了敲門,走進了病房,把鮮花和水果小心的放到了床頭,然后恭恭敬敬的說道,“這些是顧老的一點心意,并祝少夫人早日康復,顧老還說了,因為在國外很抱歉不能來親自看望少夫人,希望少夫人不要介意。”
“我當然不介意。”姜末溫柔地對女傭笑著,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虎牙,“我怎么可能拒絕一個老人的心意呢,他能這么關心我,我很感激。”
從始至終,顧判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顧判不在乎姜末。
姜末昏迷不醒的時候,少有的幾次看望是被顧老爺子逼的,姜末醒過來的時候,自己還不知道,或許還在辦公室或者書房辦公,姜末醒過來的三天后,他兩手空空的來到了病房,得知她失憶后,神經病一樣問著她是否還記得自己。
顧判本應該高興的。不喜歡自己的姜末,與之前不同的姜末……厭惡自己的姜末,這樣的姜末應該更好甩開。比之前更容易。
本該是這樣的。
落日的余暉透過玻璃窗,讓整間病房變得溫馨起來。
站在姜末對面的顧判卻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他看著姜末,眼里藏匿著風雪,他幽幽開口,不容人反抗地命令著,“既然你醒了,作為顧家的少夫人可不能在外面尋樂太久,一個星期后我會派人來接你出院。”
無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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