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村村口大河邊。
村里最俊朗的后生喬生被林花楹追得鞋都掉了一只。
他跑到河邊,被河阻斷了去路。
喬生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氣,眼睛里倒映著追過來的林花楹的模樣——身形單薄的少女,披頭散發還用脂粉將臉涂得五顏六色,活似女鬼。
“別,別過來?!?/p>
林花楹眼巴巴望著喬生,她是這石頭村里出了名的花癡傻子。
瞧見俊朗的郎君就追著人家跑。
林花楹咯咯笑著撲向喬生,喬生驚恐的往旁邊一躲,前者就掉進了大河里。
少女不會水,雙手撲棱著。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染上胭脂的混色,變得難以言喻。
喬生本想下水救人,可剛探下去一只腳,他又縮了回來。
站在原地躊躇片刻,喬生看看四周,見沒人,慌慌張張的跑回村里去了。
少女墜下水,河面歸于平靜。
-
不知道過去多久,一只手突然攀在河岸上。
林花楹爬上河岸,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因為醫學儀器接連爆炸而葬身火海了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水里?
她注視著水面上自己扭曲而又五彩繽紛的倒影,微微蹙眉。
想拘水洗臉,林花楹又發現自己的手變小了,這雙手與她那雙精致保養得可以去當手模的美手不同,不僅干巴短小,而且遍布瘡疤,指甲蓋里還都是泥沙。
將臉洗干凈,林花楹看著水中倒影,嘴角抽了抽。
這張臉左半邊倒是干干凈凈,只是因為營養不良而暗沉干燥,可右半邊臉上從額頭到耳朵邊上,卻都長滿了魚鱗一般的廯。
瞧著奇丑無比。
從小美到大的林花楹,真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么丑的一天。
她轉眸打量四周,遠處是村子,周邊是花草樹木。
全然原生態,一點都沒有被開發的痕跡。
“這是什么地方啊……”林花楹撓了撓耳后,有點小煩躁。
她站起來想四處看看,卻因為身上的厚棉衣吸了水太沉重,又往后跌去。
頭磕在一塊石頭上,腦袋里一陣刺痛。
原身的記憶,如同煙花一般在林花楹腦袋里炸開。
這是歷史上一個并不存在的朝代,原身與她同名同姓,都叫林花楹。
原身是這石頭村里林家二房的獨女,一出生就是個傻子,臉上還長了廯,因此被林家老小嫌棄,只有她的父母真心疼愛她。為了她,二房還特意單分出來過,每月孝順兩老二兩銀子。
可有一年,倭寇進村,將原身的父母抓走了。
村里人都說,原身不僅是傻子,還是煞星,是她將自己的爹娘都克死了。
不然,村子里那么多人,怎么好死不死就只有原身的父母被抓走了?
被倭寇抓走的,就沒幾個能活著回來的。
村里人都默認原身爹娘死了,傻子又不懂過日子,照顧傻子的責任就落回到林家人身上。
可林家人也將原身當做掃把星,誰也不想管這傻子。
就想將原身嫁出去,換幾兩彩禮??芍車鷰讉€村子的人,互相有親戚來往,都知根知底的。根本沒人愿意花錢娶傻子。
說來也是巧合,林家人苦惱的時候,正好撞見原身落水,被村里蕭家剛認回來的小子蕭蘊撈起來。
林花楹慢悠悠的往村子邊緣的小破屋走,邊走邊消化原身的記憶。
后腦勺一陣一陣的疼痛,是剛剛被石頭磕出來的口子在疼,林花楹拿手碰了碰,碰出一手血來。
好在是她醒得早,要是醒晚了失血過多,這第二遭人生還沒開始就宣告結束。
林花楹加快腳步走進院子里,她得找點東西給自己止血。
她住在東廂房里,林花楹靠近東廂房,卻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個屋子里有呼吸聲。從呼吸的頻率上來判斷,應當是個男人。
屋子里進賊了?
林花楹冷冷一笑,她踮起腳尖,腳步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觸地即離,霎時間就出現在男人跟前。
昏暗的光線中,林花楹隱約能看見男子懷中囊鼓,應當就是贓物。
人贓并獲,林花楹不再留手,靈活的竄到那人身后,往他膝蓋后窩踢了一腳,又在男人失重跪下時從后上方壓住,用巧勁將他絞困在地上。
“林花楹!撒手!”
男子聲音清潤如甘泉,顯露出幾分痛楚。
而且這聲音,怎么還有點熟悉?
林花楹抽出一只手,將男子盜取的贓物取出來。
那是一本書。
拿至中途,男子突然奮力掙扎,掙脫出一只手來與林花楹搶書。
力道太大,以至于書籍上的捆線被崩斷。
雙手手中各遺留一截,還有中間那一截如天女散花般在屋中散落。
此時外頭起了大風,將兩葉窗軒吹開。
大風卷著書頁,飛得滿屋都是。
林花楹借著窗軒透進來的天光,看清了男人的模樣。
她微微一怔。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男子?便是她上輩子見過的所有頂流偶像加起來都沒有眼前的男子好看,如果上帝真的有完美的作品,那一定是這人。
記憶中某張臉呼之欲出,與其相關的記憶也如血液一般在大腦中流淌。
“蕭蘊?”
時常被石頭村村民們茶余飯后議論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林花楹,傻子總能做出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另一個就是蕭蘊了。
只是人們對林花楹是嘲笑,對蕭蘊便是可惜了。
十七年前一場錯抱,讓當地望族公子與石頭村獵戶之子身份互換。蕭蘊便是那位被錯抱的假公子,他雖生于貧困之家,卻長于簪纓世族,養成一身清貴氣度。
且才華出眾,小小年紀就考上了秀才。
可紙包不住火,假公子終究是假公子,他所享有的屬于真公子的一切,都得還回去。
望族讓真公子認祖歸宗,假公子考來的功名歸如今享有程旭之名的真公子所有,假公子的姻緣也歸真公子所得。
蕭蘊被趕回了石頭村,做窮困獵戶的兒子。
“那未過門的未婚妻也就罷了,這功名是蕭蘊自己考取的,又怎的算程旭的?”
“你又提這茬,人家程家都說了,要沒有程家悉心培養,蕭蘊能考得功名?這都是人家的功勞!程家原話我都還記得呢,沒有程家,蕭蘊連童生都考不上!”
眼前俊美的男人一言不發,起身將散落書頁撿回。
林花楹回神,幫著將書頁給撿全了,一并遞給蕭蘊。
她的眼珠子跟著蕭蘊的臉轉,微微壓了尾音,顯得有幾分乖巧:“相公,你在我屋里怎么還偷偷摸摸的?”
旭旭兒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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