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低垂的腦袋,在這一刻猛然間抬起,寬大的袖子遮掩下,拉滿的彈弓想也不想的射出。
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只覺得耳邊有凌厲細小風聲襲過,本能的驚怕后,一回頭,入眼的全是一張張往前張望的面孔,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視線下垂,比自己略矮一些的瘦弱孩子,蠟黃著一張臉,看起來懨懨的沒有精神,可一雙眼睛烏沉沉的毫無情感的瞅著他,詭異極了。
他想要在仔細看看這個第一眼其貌不揚的小子,就聽眾人驚呼,忙回頭,只見坐與馬背上的趙參軍以一種難以相信的震驚,木愣愣的盯著斷成兩截的長鞭。
不只是他,周圍凡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實在是剛才趙參軍鞭打漢子的速度太快,他們潛意識里都已經認定了漢子怕是要遭罪,可就在電光火石間,即將落在漢子臉上的鞭子竟然斷了。
這實在是太出人意料。
都是只拿過柴刀,沒拿過軍刀的人,哪里能看得出來鞭子斷的蹊蹺,可趙參軍卻在那齊齊的切口上看的心驚膽戰。
他功夫不深,但上過殺場,所以,利器所傷的門道還是能看的出來的。
可剛才什么感應都沒有,更不要提看見什么利刃劃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漢子驚恐的心里并不比他輕松多少,那種死到臨頭,突然活下來的滋味,足以呆立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突兀的變故,讓周圍鴉雀無聲。
良久,趙參軍慢慢的收緊手中的斷鞭,將視線從漢子的身上移開,往人群里掃過,試圖能夠發現什么端倪。
只可惜,放眼望去,除了驚訝就是面無表情的臉,似是對未來沒了希望的眼神,一一與他對視。
他不由的伸出左手摸向了斷口,心中狐疑,難道真的是這小子運氣好?鞭子就這么巧自己斷了?
站在陸青璃身前的少年,緊緊皺起了眉心,來回回想著剛才從耳邊劃過的聲音,是幻聽了嗎?可那么清晰的響在耳邊,應該不會聽錯吧?
那聲音是不是與趙參軍斷鞭的事情有關?如果有,那么...。他再一次的回頭往后看去,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大面積的去捕捉不同尋常之處,而是直接鎖定了陸青璃。
這個讓他覺得有些矛盾的孩子,總有哪里不對勁。
低垂腦袋的陸青璃,感受到猜疑的視線落在身上,心里難免的嘀咕,這人的警覺性還真高。
“小兄弟,你也是襄陽城的?”少年突然問話,似是同行之人想要拉進關系的示好,可陸青璃卻茫然的抬起頭。
原本烏沉沉的眼睛,失了光彩,極其的無神,似是對即將上戰場送死的無奈妥協,這一剎那與周邊眾人的神色一般無二。
“小哥說什么?”她撓著腦袋,有絲絲的彷徨,雙眼更是流露出了點點的怕意。
對面的少年,面容清俊,皮膚白皙,絲毫不像是窮困潦倒的農家小子,倒像是哪家嬌養的公子哥。
稍顯銳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陸青璃的神色變化,恐她有一絲絲的不對,就要確定心中的想法。
可見她懵懂,一口氣憋在嗓子里。須臾,長舒出來,裝作無事的樣子搖搖頭,“沒事,呵呵,沒事。”
然后頭一回,暗罵自己真是失心瘋了,怎么能去懷疑一個孩子將趙參軍的鞭子打斷了呢?如果是他,站在他周邊的人,難道不更應該能夠發現嗎?可現在好像只有自己在懷疑啊!
如此一來,一定是自己想錯了,也聽錯了,更是看錯他那一雙冰冷的眼睛,烏沉沉的盯著自己。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如何又能輕易的解開。
廖生也沒有想到,今日本能的一個直覺,成為了日后追隨陸青璃的一個先機。
隊伍的前頭,有人打馬奔來,響起的馬蹄聲,引得眾人齊齊望去。
“趙參軍,王大人傳令,就地修整。火頭軍發飯,一盞茶后急行軍,務必亥時到達軍營。”
趙參軍被人下了面子,一時下不來臺,卻又不能發作。一個隱在暗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使用暗器的人,鬼知道什么時候就給他的腦袋開個瓢,到那時哭都沒地方哭。
正好傳令兵的到來,給他解了圍。
習慣性的一甩馬鞭,這才想起來只剩下半截,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裝作不跟他們一般見識的大喝一聲:“不是嚷著要吃的嗎?這下你們可勁的吃吧,別到時候真的做個餓死鬼。”
說完,惡狠狠的用腳踢在馬腹上,馬兒吃痛順著原路跑了起來,不一會便隱匿在了人群中。
漢子避開了禍事,又心滿意足的等到了飯,一下子精神頭都高漲了起來。咋咋呼呼的大笑幾聲,連說自己運氣好,直接選擇性的將剛才被嚇的動彈不得的衰樣給忽略了。
眾人也不去挑破,都圍著他七嘴八舌的贊他英勇,敢直接跟參軍懟頂,這下漢子更加得意洋洋起來,越發的口無遮攔。
有那機靈的趁機避開,不與他們為伍,這種槍打出頭鳥的笨事,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這其中就有廖生。
他盤腿而坐,很是無聊的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角嚼著,眼角一挑,漫不經心的往那一伙子說的手舞足蹈的人看去:“一群沒腦子的,還以為出了風頭呢,后頭有他們受的。”
說罷,噗的一聲,吐出嚼爛了半截的草桿,又拔了一根放在嘴里。
“聽小兄弟這話,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與他并排而坐的男人,身體往他的方向稍稍側傾,一臉好奇的問。
廖生指尖捻著含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斜著眼睨了他一眼。這男人,雖然穿著軍服,可那一臉老實巴交的憨像,能拿刀殺人嗎?
“這位大哥,你見過民與官斗,民有勝的嗎?”廖生眉毛一挑,諷笑的問。
男人想都沒想,把頭搖的厲害:“沒見過,沒見過。”
“那不就是了。”廖生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意有所指的瞅著男人:“大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
空苗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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