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不想,再一次的奔跑起來,只不過這一次并不是往前沖,而是借助力道,縱身躍上了城墻,如壁虎靈活的攀爬在凹凸嶙峋的墻體上。
須臾,矯如靈貓一般伏在城樓之上,身手敏捷的一個跟頭,身影便翻過了城樓的甬道,身體下落的瞬間,雙臂攀著垛口,緊緊貼在了墻體上,屏息納氣的靜靜聽著動靜。
寧寂的黑暗唯有一兩聲蟲鳴,她輕松的放開雙手,一躍而下。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呵成,沒有發出任何的異響,快速的離開。
與城外的死氣沉沉不同,作為邊關最大的城池,襄陽城也算是富甲之地,光是駐扎在城外的百萬大軍,他們的物需就足以讓襄陽城涌入大量的銀子。
更何況走南闖北的貨商也將目光放在了這龐大的人數需求上面,他們帶著供不應求的生活必需品,頻繁的往來于此地,越發的帶動了襄陽城的經濟發展。
所以,襄陽城是除了京城唯一一個在按時關閉城門之后,城內無需宵禁的城鎮。
然,今日卻顯得不正常的躁動,陸青璃沉穩的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聽著他們為何如此喧鬧的原因。
原來北城們的關閉,讓很多貨商急著從南城門出城,他們不想被封鎖在襄陽城內,耽擱行程,所以車水馬龍的街道之上到處是操著各地方言的貨商。
有的貨物已經捆綁好,擁擠的隨著幾乎走不動的車流往南龜速前進,有的怒聲斥罵下人手腳太慢,催促著他們麻溜的裝車,有的還在跟客棧的老板扯著嗓子算房錢,總之是各種聲音都有,唯獨沒有尋常百姓以往逛街的那種悠閑討價還價聲。
陸青璃獨善其身的行走于沸反盈天的街道中,一派從容,經過一家店面闊綽的成衣店時,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再出來的時候,融入黑夜的緊身衣裹了她清瘦的身姿,一頭長發高高束起,面上的蠟黃儼然被洗去,取而代之的半邊臉的黑色胎記。
唯一不變的便是烏沉沉的眼睛含著森涼,透著冷酷。
她不在行走于華燈之中,而是隱在了燈霓之下,燈下黑更利于她不被人留下印象。
襄陽城她不是沒有來過,十歲那年隨著母親前來看望鎮守邊關的父親,入城之時正巧是酉時四刻(18:00),關閉城門的時間。母親帶著她無法出城去見父親,就被當時的知府大人接入了府衙中暫住了一晚。
她猶記得襄陽府衙的方位在城南,無需打探便能輕而易舉的尋到。
剛過戌時(19:00),知府府衙大門敞開,里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官差腳步匆匆,面色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難題,皆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不用問,定是赫連廷尉出其不意的偷襲,讓這位知府大人焦頭爛額了,連帶著他們都很有可能被遷怒。
陸青璃腳步一轉,離開了正門往后門走去,黑漆漆的巷道里,什么都看不清。她卻如白日行走,很快到了后衙的墻根下,豎起耳朵聽墻內的動靜。
沒用多久,從懷中掏出黑色的面巾,遮住被她丑化的半張臉,只露出清冷的眼睛。隨后往后退了幾步,拉開與對面墻的距離,一個急速前奔,腳尖輕點在墻壁上,淡定的往上一縱,雙手順勢攀上了墻頭,再一個用力,穩穩的趴在了上面。
這一夜的墻上君子,她算是做得熟能生巧了。
悄然無息的打量四周,樹影重重的花園內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隔著老遠的一座亮著燈的屋子里有著模糊不清的聲音傳來。
伸手猛然撐在墻壁上,身體一個側翻,輕靈的躍到了一棵樹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在一轉眼,人就消失在了影影綽綽的后花園中,避開府內的下人,剛剛跳進一個回廊,就聽月洞門拐角處傳來腳步聲。
無處可藏,腳尖踩著圍欄往上一縱,抓著回廊的頂梁鯉魚翻身,急急地趴了上去。
“聽說朝廷下令,樞密使蘇大人的次子,蘇南淮為這次討伐胡夏的大將軍?!?/p>
“蘇南淮?沒聽說過??!你不會聽錯了吧?”
“怎么可能,我剛才可是在大人那里親耳聽到的...?!?/p>
“朝廷不會這么兒戲吧...?!?/p>
“誰知道呢...”
兩名小斯低聲交談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拐進了另一條回廊,陸青璃才皺著眉跳下,往他們消失的方向看了兩眼。
蘇南淮?那個幾乎無人聽聞的蘇家次子?
這人倒是聽三哥提過一次,他好像是很小的時候就毀了容,終日帶著一副銀色的面具,幾乎是足不出戶。
要說三哥為何提他,歸功于一場皇家狩獵,聽說那是他第一次出現在人前。能夠讓心高氣傲的三哥回府后道了一句可惜,這個蘇南淮也是個人物了。
只是這樣的人,為何在那之后,從未在他人口中被提及?難道他就真的寂寂無名?
一想到家人,鈍痛的滋味席卷心扉,緊皺的眉心越發的凌厲,不管領軍的是誰,她都要去闖一闖。
按照她熟悉的衙門建造結構來看,檔案永遠放在了最后面的卷宗庫房內,有了目標,不做停留,穩步前往。
好在后衙一般不會有人守衛,那里都是些陳年舊檔,沒人會偷這些東西。
暢通無阻的來到庫房的窗戶底下,靜觀其便兩三息,見四下都沒有任何的異動,這才弓著身,伸手輕輕地捅破窗戶紙,里面漆黑如墨。
不做他想,輕手輕腳的拉開窗戶,雙手撐在窗臺,縱身一跳,便翻窗而入。
然,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落地的瞬間,隔著沉重的書架,透過書籍的縫隙,瑩瑩之光的夜明珠映著一道人影。
夾雜幾分雪色的遺漏月光,撒在他半遮的面容之上,一霎那轉過來的眸子,仿若寒冰落在其中,冷冽森森。
隱匿在背光中的左眼角,隨著他的動作,恍若被流光覆住,一顆鮮艷欲滴的小小紅痣如乍現的殺機,驟然闖入她的視線。
空苗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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