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要把我送去國外，承歡不要離開這里，”

承歡本來話是不多的，他只有在爸爸的面前才會任性，在奶奶和繼母的面前，總是和小大人一樣，學著爸爸的樣子……

“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喜歡獨立嗎？這是機會！”

林暮染鳳眼園睜，趕緊說道，她站起身，假裝慈愛的給承歡倒了半杯牛奶，恨不得這個家里最多余的人趕緊消失。

裴承歡的確不喜歡這個家，更不喜歡林暮染和裴微微，但是……

他好不容易才見到那個和媽媽長得很像很像的阿姨……

“爸爸，承歡會很乖，不要送承歡走好不好?！?/p>

從出生到現在，裴承歡第一次主動和爸爸示弱，他眼中泛起的紅色讓男人那顆強大的心臟瞬間柔軟，不可遏制的酸楚……

“承歡放心，爸爸不會同意送你去國外的！”

磁性的聲音帶著威嚴的味道，征地有聲的和六歲的兒子承諾。

裴夫人氣的重重的放下茶杯。

“媽，這件事我不同意，承歡這么小，到了國外人生地不熟的，難保不會被人欺負，我看市一小就很好。”

裴以川果斷的表明自己的決定，他冷冷的看著林暮染，“林暮染，微微都打算在市一小讀書了，為什么要送走我兒子，是不是你和媽說了什么？”

他虎視眈眈的樣子讓人膽戰心驚。

林暮染低下頭，裝出無辜的模樣開口說道：“以川，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呢？難道在你心里，我……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甩鍋這種事，林暮染玩了不下百次，換做當初，每一次自己拿出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裴以川都會心疼的不得了。

可自從江予歡死后，這個曾經對自己疼愛入骨的男人就徹底的變了臉……

他把林暮染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足足讓她守了六年的活寡。

林暮染真的快崩潰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對江予歡咬牙切齒，這個賤人，死了就死了，為什么還要留一個孩子擋她的路！

裴夫人氣不打一處來，“你看著暮染干什么，這是我的意思！沒看到微微被他害到已經在病床上躺著了，這么小就知道害人，長大之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媽，你別這么說……孩子還小，我們慢慢教育?！绷帜喝炯傺b寬慰道。

“暮染，什么樣子的母親就會生出什么樣子的孩子！他就和他那媽一樣，那個女人就是個喪門星！”

“夠了！”裴以川驟然起身，憤怒的模樣嚇得裴夫人大氣都不敢喘，她第一次被裴以川如此忤逆，臉上的肉都一跳一跳的。

“這件事到此為止，任何人都不許再提。更不許詆毀承歡的媽媽！”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帶著一絲沙啞，轉而想要安慰孩子，卻發現小家伙已經淚流一臉。

“不許你這樣說我媽媽！你們都是壞人，我討厭你們！”憤怒的沖著奶奶和繼母吼了一聲，裴承歡迅速的從餐廳跑了出去！

“承歡！”

裴以川看著跑出去的兒子，頓時心如刀攪。一股說不出的愧疚涌上心頭……

“媽，你怎么能這么傷害自己的孫子？予歡是個好女人，承歡是個好孩子，我是不會同意將他送出國的。”

裴夫人只能瞪著他追出去的背影，錘著自己的心口，“造孽呀……”

裴承歡并沒有走遠，他一個人跑到花園，看著花園里寂寞的秋千，小肩膀一聳一聳的顫抖……

這里算是他的秘密基地，搖蕩了他童年所有的煩惱和憂傷。

年幼的裴承歡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他也不清楚爸爸和媽媽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導致自己一生下來媽媽就不在這個家中。

她真的像微微說的那樣死去了嗎？

真的永遠也不會回來看承歡了嗎？

裴承歡知道奶奶一直都不喜歡媽媽，平時在家里都不允許他提到媽媽，連帶著也不喜歡他……

裴承歡眼中慢慢升起水霧，他抬頭看向天空，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水掉下，“媽媽，承歡真的好想你……”

裴以川隨著兒子來到花園，大老遠就看到兒子坐在秋千上仰望天空，他很安靜，安靜的讓人心疼，隔著這么遠，裴以川都能感覺到孩子心靈破碎的聲音。

予歡，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兒子……

他紅了眼眶，作為男人淚水自然不能輕易落下，可江予歡走后，他發現自己有了心理不能觸碰的防線……

那便是承歡和關于江予歡的記憶，任何人都不能詆毀那個離開他六年的女人，哪怕是最為尊敬的親生母親。

其實，裴以川和裴夫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因為父親去世，母親神經衰弱，近乎抑郁，裴以川通常會順著她的性子……

但是今天，他真的不會妥協，關于承歡出國的事，他堅決不會同意。他要把這個孩子留在身邊，看著他一點點的長大……

有承歡在，他就仿佛還能感受到江予歡的溫度和氣息，那些不可挽回的一切，就似乎還有機會再次重現。

裴以川壓住心中的悲傷，輕輕走到承歡面前，摸摸他的頭，“承歡，你在想什么？”

承歡看著面前的父親，帶著哭腔問道，“爸爸，奶奶真的要把我送到國外嗎？承歡不想去國外，承歡真的會乖乖聽話的，我再也不會和妹妹吵架了。”

低頭認錯的時候，他的肩膀顫抖的更厲害，分明是違背了自己的內心……

裴以川將孩子抱起，父子二人一起坐在秋千上，“爸爸知道承歡一直都很乖，那承歡告訴爸爸，妹妹是怎么摔下樓梯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承歡想到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的裴微微，也感到非常的愧疚。

“妹妹她說媽媽壞話，說媽媽已經死了，我是沒媽***野孩子，我不是故意要推他的，我只是……只是……”裴承歡低下頭，向裴以川道歉，“對不起，爸爸，我不該推妹妹的，我以后不會這樣做了，不要把我送出去好不好？”

裴以川看著兒子和江予歡十分相似的眼睛，仿佛看到那個無數個傍晚，流連在廚房，苦苦等待自己的傻女人。

他心疼的將兒子抱入懷中，“承歡放心，爸爸不會同意將你送去國外讀書的?！?/p>

一陣溫暖在父子之間涌動，不善于表達感情的男人或許更喜歡用承諾證明愛的存在。

裴承歡將頭埋入父親的肩膀，“我相信爸爸！”

承歡情緒在父親的安慰下逐漸變得穩定。

兩人回到家中，到了承歡房間門口，裴以川開口說道：“承歡你先回去睡個午覺，不用擔心出國的事，爸爸和你保證，沒有人可以把你送走”。

裴承歡沉默的小臉低了下去，卻始終緊緊地伸手拉住他的手。

裴以川順勢蹲下，看著孩子滿腹心思的樣子，開口問道：“還有什么想要和爸爸說嘛？”

面前的裴承歡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這才謹慎的開口道，“那個漂亮阿姨真的不是媽媽嗎？她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我……”

裴以川想到那個和江予歡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眼神忽明忽暗。

“承歡已經長大了，爸爸不騙你，到底是不是，其實爸爸現在也不太清楚?！?/p>

承歡失落的低下頭，但同時又生出幾分希望，爸爸說不確定，沒有肯定的說不是，這就說明那個阿姨有可能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