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爍收了收襯衫袖口：“好說，好說，不知東西在哪里？我也好幫鄭老板參謀參謀。”

“提前說好，本事不到家鬧了笑話您可勿怪啊！”

“少東家怎么還沒看都快漏氣兒了？”

“有鳥三年不翅，不飛不鳴，但今朝它早已一鳴驚人了！”

“試問經歷了那幾件事兒，現在還有誰敢小覷少東家？”

“要不是我那陶然居怕少東家你看不上，我還真想請少東家來我鋪子里當鑒寶專家，我愿意奉少東家為上賓！”

鄭東升語罷嘿嘿一笑，明明還算端正的五官硬是被他笑出了幾分賊眉鼠眼的味道。

他指揮自己的伙計道：“去吧，把東西拿過來吧！請少東家看上一看?！?/p>

幾名伙計聞言出了鋪子去停車場取貨。再回來時幾個人手里都捧著大大小小幾個封裝好妥帖的物件兒。

鄭東升隨便挑選了一個拆開了封裝，拿出里面的瓷器放在眼前端詳了幾下，遞給沈君爍道：

“那第一件兒就是這雙葫蘆紋瓶，我看這彩頭蠻水淋?！?/p>

“這第二件兒，彩釉大罐兒，樣子生臘，看著喜人?！?/p>

“第三件兒，還是大罐兒，青花留白纏枝牡丹紋大罐，花了我好幾百萬啊?！?/p>

“下來就是釉里紅青花高足杯，明宣德，朋友幫忙在海外拍賣回來的?！?/p>

“這件兒是粉彩百子文雙耳瓶?！?/p>

“青花纏枝花卉紋花觚?！?/p>

“青花龍紋天球瓶。”

……

不消片刻，除了沈君爍手里的雙葫蘆紋瓶，展柜上已經按大小次第擺上了十幾件瓷器。在場的眾人眼睛都快瞪直嘍，卻沒辦法上手玩上一玩解解饞，人家鄭老板指定沈君爍了！

鄭東升心里一片得意洋洋卻仍就裝作一副君子虛化若谷的樣子，抬頭道：“光是鑒寶甚是無趣，少東家想不想玩點彩頭？”

沈君爍放下手中瓷器眉頭一挑：“不知鄭老板是什么意思？”

鄭東升仿佛露出了狐貍尾巴般狡黠一笑：“不如少東家與我來打個賭。”

“我早就聽說了何胖子此前曾拿著假東西上門挑釁還嘲笑少東家您打眼。”

“我這些寶貝里面我也不敢保證全是真品，若是少東家能準確的挑出其中的贗品，有理有據講解明晰，少東家就可以任意從我這些瓷器當中挑選您最喜愛的一件?！?/p>

“不知少東家意下如何啊？”

“嚯，鄭老板倒是舍得下血本”，沈君爍不知道這家伙肚子里流著什么壞水兒，問道：“那要是我沒有挑出來贗品，亦或是講錯了呢？”

鄭東升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光，下意識搓了搓手掌：“聽聞少東家此前去過齊海公盤了，想必手里有些好貨吧?！?/p>

“我也不會欺負少東家你，若是你答錯了，答不上來，輸給我一塊兒與我那件瓷器差不多等價值的料子即可。”

“少東家意下如何？”

“鄭老板倒是消息靈通，我都要懷疑鄭老板麾下是否有千里眼順風耳兩元大將了。不過今天高興，有何不可呢？我沈君爍應下了。”

沈君爍笑呵呵說著話，心中卻是一凜，沒想到小心翼翼還是走漏了風聲。

是解石行的老板？還是……蘇家內部的人？

漫長的前戲終于落下帷幕，鋪子里眾人終于等到了見真章的時刻。

沈君爍叫伙計取來了放大鏡，似模似樣的觀察起一件件瓷器的底，光澤，圖案，胎土起來。

眾人看他還蠻專業的樣子還真以為他在認真地鑒定，估計他們想破天去都想不到沈君爍此時到底在干什么。

視線投向放大鏡下的雙葫蘆紋瓶，伴隨著手指的摩挲，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腦海中的金色文字蹦噠出來湊成了幾行文字……

【元青花雙葫蘆紋瓶，釉面色調浮躁，為新瓷器】

【明喜靖彩釉大罐，紋飾死板，為現代人仿制】

【明宣德青花留白纏枝牡丹紋大罐，中藥浸泡老瓷效果，人造蛤蜊光】

……

假的，全是假的。

饒是前后兩輩子縱橫古玩界這么多年沈君爍也沒料想道世上竟有如此奇人，上門找事所攜帶的文玩居然全部都是假貨而不自知。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沈君爍真的摸不準這鄭東升到底是什么路數了。

不過也無怪這鄭東升栽成這個樣子。

這些瓷器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此人仿造的技藝已然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若非有《奇門寶錄》傍身，也許他會一不小心被騙過去也說不準。

眾人見沈君爍突然陷入呆愣，頓時在底下竊竊私語開來，而一旁穩坐釣魚臺的鄭東升也是得意地抖了抖小胡子：“怎么少東家，是出了什么問題嗎？還是說太難了你看不出來？”

圍觀眾人也不可避免的聯想起來，嘀咕著：“難道沈君爍真是個銀樣镴槍頭？之前全都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不應該啊……”

沈君爍此時從迷惑中回過神來，語氣無奈道：“鄭老板，你今天莫非是來消遣后輩的？”

鄭東升好奇道：“少東家答不上來便愿賭服輸，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面對眾人以及鄭東升迷惑的目光，沈君爍無奈地朝一堆瓷器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些，嗯，全是現代人仿制的贗品?！?/p>

“你說什么？”

“你不懂不要胡說！”

不說一堆驚掉下巴的看客，光是鄭東升一人驚怒的模樣就已經夠嚇人，好像沈君爍不說出來個一二三他就誓不罷休一樣。

沈君爍搖了搖頭，“鄭老板，您也玩了這么多年瓷器了，您能不懂嗎？”

“鑒賞瓷器，能只看品相嗎？”

“你光看它彩頭水淋樣子生臘就斷定是絕好的瓷器不再細看，你這釉面色澤浮躁的葫蘆紋瓶你細看了嗎？”

“彩釉大罐兒你光看到它錦皮發亮，那死板的紋飾你注意到了嗎？”

“還有這件兒，那件兒，底下這件兒……我都不想說了，中藥泡出來的人造蛤蜊光……”

……

沈君爍一件接著一件如數家珍的說完了鄭東升所帶來的所有瓷器的問題，有理有據，任何人的質疑他都答的上來緣由。

眾人越問越為沈君爍淵博的知識與豐富的鑒寶經驗感到心驚，鄭東升的臉色也越發蒼白，到最后他撐不住了，說完“這些瓷器全都送給少東家當交個朋友”就灰溜溜跑了，快的連鋪子伙計都沒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