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經入睡的唐綰被一群護士喊醒，推著她的病床就朝手術室去。

她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聽到其中一個護士說趙晗薇需要輸血，所以要她過去。

好端端的，怎么又要輸血？

唐綰被迫醒過來，要進手術室之前，她看見了傅臣佑。

傅臣佑一身西裝，仿佛裹挾著寒夜的涼氣，護士禮貌的沖他點了點頭，接著急匆匆推著唐綰進門。

隔著一扇門，唐綰和傅臣佑對上雙眼，這一刻她忽然懂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曾經連她掉一滴眼淚都心疼到不行的人，如今看她三番五次被抽出血液，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快！給唐綰扎針！”

醫生們全圍在趙晗薇身邊，一個護士熟練的拿起針，唐綰這才輕顫嘴唇說了一句：“可以輕一點嗎？”

她面色蒼白如紙，縱然很想推開護士們逃走，可失血過多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護士愣愣的看了她一眼，也許是覺得可憐，“我盡量吧。”

針扎進血管，唐綰仍然疼的嘶了一聲，血液迅速從身體里流走，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四肢越來越無力，腦袋也越來越沉重。

寶寶，寶寶，別傷害到她的寶寶就行。

唐綰哆嗦的手一直搭在腹部，想到孩子，兩行清淚兀然從她臉頰滑下。

是她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手術室的門沒關，傅臣佑看到唐綰落淚，心臟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疼的他緊攥起了指尖。

可以了，再輸血下去她會死的。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想法，傅臣佑大步走進手術室想要喊停，但突然，另一邊的病床上傳來一道痛苦的喊聲。

“啊——好疼！臣佑！臣佑你在嗎！”

麻藥藥效過了，趙晗薇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哭著找傅臣佑，聽到聲音，傅臣佑的腳步硬生生轉了個彎，朝趙晗薇走去。

“臣佑！我好疼。”

趙晗薇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哭，醫生們也急的滿頭大汗，她抖著手抓住旁邊傅臣佑的衣袖，臉色蒼白，“我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傅臣佑被她拉著，眉頭緊緊皺起，趙晗薇眼睛一瞥看見旁邊的唐綰，故意帶著哭腔道：“臣佑，你不要怪姐姐。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是我沒那個福氣，不能和你生下屬于我們的孩子，要怪就怪我身體太差了，連孩子都保不住！”

她越說，哽咽的越厲害，而傅臣佑的臉色也越難看。

趙晗薇剛剛沒了一個孩子，而他在干什么？他居然在同情殺人兇手！

“傅先生，還要繼續抽血嗎？”醫生滿頭大汗，看了一眼快要昏迷的唐綰，猶豫道，“唐小姐的身體好像承受不住大量抽血，萬一她出了什么事……”

“不抽她的血，難道你們血庫有備用？”傅臣佑厲聲開口，“繼續抽！”

說完，他不再回頭看唐綰一眼。護士見狀識趣的拉上了床簾，徹底隔開了兩個病床的病人。

趙晗薇這次手術進行到半夜，她一直拉著傅臣佑的手哭，哭到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護士又將她重新推回了病房。

而另一邊唐綰的情況就慘的多，連著兩次大劑量抽血，她的耳鳴似乎又復發了。

護士推她回病房，看她一直痛苦的捂著耳朵在床上掙扎，還不住抖著手：“藥……把藥給我……”

這是怎么了？

護士瞪大了眼睛，生怕抽血抽出問題，趕緊叫來醫生檢查。

“藥——我的藥呢！”

醫生趕到時，唐綰已經被耳鳴折磨到崩潰，把一屋人都嚇到了，醫生沉下臉：“唐小姐？你要什么藥？你有什么病史嗎？”

他湊近唐綰耳邊說話，唐綰卻半個字都聽不清，只是不住的哭喊著要藥。

“看來得給她做個全面檢查了。”醫生面色凝重。

做檢查又忙活了幾個小時，拿到病歷單后，醫生都倒吸一口涼氣。

唐小姐的耳鳴竟然這么嚴重！加上這幾天身體和精神雙重打擊，再這樣抽血下去，搞不好以后會因此失聰！

他神色復雜的看向唐綰，病床上，唐綰在護士的照顧下，終于吃下了治耳鳴的藥。短短三天，她整個人清瘦了一大圈，仿佛一陣風來就能將她吹跑。

醫生一開始看她很不順眼，可現在見她可憐樣，也忍不住同情了。

吃下藥后，唐綰沉沉的睡過去，醫生拿著病歷單悄然離開，去找了傅臣佑。

傅臣佑從趙晗薇的病房出來，聽醫生報告完唐綰的情況，只是淡淡回應：“那又怎樣？”

醫生被噎了一下，傅臣佑卻沒有半分心軟。

“為什么抽她的血你也知道，現在會耳鳴，只是她罪有應得。”

看傅臣佑好似真的不在乎，醫生無奈，只能輕輕嘆息了一聲。

第二天，頭痛欲裂的唐綰，再一次在護士的呼喚下醒來。

只不過這一次，護士是來給她喂藥的。

“唐小姐，你現在能聽清我說話嗎？”護士試探著問。

“能聽清。”唐綰聲音細細的，“為什么這樣問？”

“能聽清就好。”護士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道，“昨晚你耳鳴的厲害，跟你說話你都聽不清，我們還以為你會失聰呢。幸好，吃了藥后好多了。”

她吃了治耳鳴的藥？

唐綰一愣，也不知道這種藥對孩子有沒有副作用。

她剛要開口詢問，護士一抬眼看見病房門口的傅臣佑，趕緊站起來：“唐小姐，我先走了。”

傅臣佑站在門口，眼神淡漠：“你倒是會給護士添麻煩。”

唐綰嘴唇發抖，在手術室里和傅臣佑對視的那一眼成了她的噩夢，她別開頭不想說話，傅臣佑卻明顯被激怒。

“怎么？你也會生氣？”他眼神發狠，“趙晗薇因為你失去了一個孩子，她都沒怪你，你卻有臉靠哭來賣慘？唐綰，我勸你不要再三番兩次作妖，你會躺在這里，都是因為你遭到了報應。”

報應？多可笑。

唐綰只覺心口好似被人用力剜了一刀，千瘡百孔，流血不止。

就算傅臣佑不愛她了，她也從沒想過會從傅臣佑嘴里聽到“報應”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