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關凌月自然不懂這些，她喝得很好，賢妃叫人泡的是上好的明前龍井，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她甚至還意思一下聞了聞茶香。

太反常了。賢妃心想。

這兩個人居然到她這來喝茶？到底是哪陣風把她們給刮過來的？李炎來了也不說別的，只略微見了個禮，就坐下來專心看關凌月喝茶了。

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還是關凌月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先打破了沉默，她說：“賢妃娘娘，最近正是梅花盛開的時候，凌月聽聞賢妃這里有幾棵梅樹開得正好，所以過來看看。”

敢情是過來賞花的？但她這里的梅花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么她就這個時候過來賞花？但關凌月已經站起身，顯然是要往后院走。

后院是她新辟的一處花園，以前只種了幾棵銀杏。但新來的宮女是個懂園藝的，就給她種了幾棵梅樹，過了兩年，花開得好，便總有娘娘們過來賞花。倒也算是宮中一景。

但關凌月那個喜歡騎馬抓魚的性子，什么時候對花花草草感興趣了。

李炎也覺得奇怪，關凌月說要來賢妃殿里看看，卻并沒有說她要看什么。而且她一進來就對園子里的花草表現出濃烈的興趣，甚至還對種植花卉的土壤都仔細研究。

他還真有些看不懂這個女人了。

此時她就對著一株開紫色花朵的植物十分感興趣，正用手觸摸花瓣。

“賢妃院子里的花果然漂亮，平日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照料吧？”她問得十分平淡，對花兒的贊美又十分真誠，賢妃微微一笑：“這些花都由花裳打理的。”

花裳是誰？正是站在她身后那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她此時正一臉警覺地注視著關凌月，生怕她弄死自己的花似的。關凌月卻似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目光，繼續觀察眼前那一株花苗。李炎此時就算再傻也明白她應該是發現了什么。就在他以為她會說點什么的時候，關凌月卻十分輕松地站起來，沖著對方一笑：“花裳姑娘好手藝。”

說完拿帕子擦了擦手，十分痛快地離開了園子。李炎一直跟在她身后，神色不明，仿佛真的是過來賞花的。

過了片刻，關凌月便向賢妃告辭。

賢妃在心里已經送她出門千百遍，嘴上卻說：“難得你看得上我這宮中的景致，下次再來啊。”

永遠不要再來，再來我拿水潑你。賢妃心里想著。

關凌月聽她講著這些臺面上的話，想笑。

但她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也就不欲多留。況且李炎一直在她身邊站著呢！這么大塊冰棒跟在身邊，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好在這家伙并不多話，剛才她就生怕李炎中途說出要離開的話。有這么塊氣場強大的背景板，關凌月表示壓力山大。

然而此時站在她身后的那個高大男人，面色平靜，呼吸平穩，看不出半點想要為難她的樣子。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他的眼神。

以前，他看她眼睛里都是鄙夷和厭惡，而現在帶了那么點好奇。

那天淑妃與賢妃爭吵，他記得賢妃是沒帶宮女的，她是怎么懷疑到她身邊的宮女身上的呢？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關凌月一邊走一邊在回憶那種淡淡的香味，她從小對氣味就特別敏感，她絕對不會聞錯，那天的那個女子，她一定和賢妃有關系。

至于她為什么會對植物感興趣，這要得益于她媽媽在園林公司上班。平常就會帶一些有關花草樹木的書回來，從小她就對這些感興趣。

偶爾也會跟著母親一起培育一些花草。

所以她知道某些植物生長所需要的條件，土壤有時候也會成為尋找真相的線索。但這些事她當然不會和李炎說。

一路無言。

回到靜妃宮中，關凌月知道李炎要問了。

他此時的眼神帶著探究，關凌月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到底要告訴他多少。

此時她已經不像剛開始時那么怕李炎了，這個三皇子，雖然可能真如外界傳言的那樣冷酷無情，但他卻十分孝敬父母。她救了他的母親，而這事還沒完，所以她猜測自己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她猜得不錯。

“說出你知道的。”李炎單手撐臉，睨了一眼關凌月：“不然下個月的解藥就沒了。”

關凌月眼角抽了抽：“你身上也中了毒，難道不怕我不給你解藥嗎？”

李炎不說話，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關凌月心里緊張極了，難道他知道了？沒了性命之憂，這男人豈不是又隨時可以把她殺了？

李炎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果然知道了。關凌月只掙扎了大概一秒就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決定告訴他所有：“起初我懷疑的并不是賢妃，而是淑妃，畢竟她性子招搖，很容易成為人們懷疑的目標。引起我懷疑的是她身旁那個宮女的氣味——那是一種很淡卻又很特別的味道，我在賢妃的身上也聞到過。所以我懷疑她們之間有私。”

“所以你去賢妃的住處，又是為了什么？”

“為了去看她花園的花。”她依然這么說，李炎卻知道，一定還有別的玄機，所以沒有打斷，果然關凌月下面的話十分有價值：“種毒有一定的環境和土壤要求，我當然不期望她把那些東西放在顯眼的位置，但卻可以從一些細枝末節上了解到真相——凡事出現現場，都會出現物質交換。”

“所以到底知道了什么？”

“土壤，那個女人在摘下斷腸草的時候，沾上了那里的土壤。不在鞋子上就在袖子上。”

“那為什么是賢妃？”

“因為淑妃身邊的宮女是賢妃的人，嫁禍當然是最好的辦法。”

李炎看著這個女人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樣。她最近一切反常的動作都讓他感到好奇，甚至她對自己的態度。

她好像越來越不怕他了。

“接下來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了。母妃那里也不必說。”李炎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想活著，就聽本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