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
驟雨初歇,空氣里還殘留著雨水的味道。
位于甲支巷的戶部侍郎府里,一處稱不上富麗堂皇卻因種植了一株海棠而倍顯清幽的院落中靠窗的位置上兩人相對而坐。
年長的那人約莫不惑之齡,從側面看去隱隱可見年輕時的風華。坐在他對面的那名少女與他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獨屬于女性的柔婉,讓那份風華更加奪人眼目。
兩人各執了一杯茶水飲盡,看起來祥和的氣氛實則劍弩拔張。
良久之后方聽到那少女說道:“所以父親的意思是,二妹妹替我嫁去吳侯府,而我則嫁去定遠侯府?”
雖然心底覺得這樣的決定沒什么不好,但對上大女兒那雙與亡妻有八分相似的眼睛,木世杰還是會覺得有些心虛。
“這也不是為父能決定的,吳世子和你妹妹一起來求我,還說這是吳侯同意的,反正都是侯府,你嫁去哪里都是一樣的。”
“那父親可還記得這門親事是母親沒過世之前替女兒定下的?”
木世杰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心里原本有的愧疚因為這句話消失殆盡,惱怒的丟下一句“你好好備嫁,其他的事情暫時不用管了”就離開了。
木綺羅看著那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嘲弄一笑,等到木世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芳菲院外才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
貼身丫鬟惜玉和惜瑤雖然一直守在門外,但是父女倆的聲音都不大,是以她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自家姑娘臉色不好,繞是平常膽子比較大的惜玉也不敢在此時去觸霉頭。
正打算龜縮一角等木綺羅消氣以后再出現的惜玉,偏巧在這個時候接到了門房送過來的帖子,讓她不得不暫時打消出去避風頭的這個想法,將帖子送到屋里去。
“姑娘,太傅府送了帖子過來。”
木綺羅接過,打開之后才發現,原來是表姐樂寄瑤邀她一起去游湖。
看完之后沉吟了一會兒,方才說道:“讓人去太傅府回信,就說那日我會去的。”
到了游湖那一日,木綺羅早早的起床梳妝打扮后讓人套了車去往風波湖。
惜玉和惜瑤作為木綺羅的貼身丫鬟自然要跟隨。她們少有機會出門,所以一路上時不時的撩起簾子看熱鬧。
只是當馬車路過中大街上京城中頗具盛名的首飾店時,惜玉眼尖的看到兩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姑娘,你快看,那好像是二姑娘,她旁邊的……好像是未來姑爺。”
不過惜玉的話剛一出口就后悔了,想要將收回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木綺羅的視線落在外面并肩而行的兩人身上。
本來以為看到這一幕木綺羅會很傷心,誰料她只是反應平平的放下簾子,看起來對那兩人的親密無動于衷。
惜玉和惜瑤兩人心中惴惴,又不敢追問,生怕觸動了木綺羅讓她傷心難過,這一路上只能小心翼翼的觀察,以期在她流露出一點點難過的時候及時安慰。
可是木綺羅一直都很平靜,平靜得仿佛沒有見到剛才那一幕。
風波湖位于京城南面,原本是幾個相鄰的小湖,后來不知道是哪位富商雇了人將湖岸打通,最后變成了一個大湖,湖上修了一座拱橋連接南北兩面,更絕的是,昔年湖里還留下了蓮藕,一到夏日風波湖就變成了一道風景,吸引游人無數。
木綺羅到的時候,與她有約的樂寄瑤已經等了一些時候。看到木府的馬車到時快步迎了上來。
“今日好像又比前幾日熱了幾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木綺羅的臉上此時才隱隱有了笑意:“我可不敢,如果失約了,表姐你肯定會打上門來,到時候還不是我吃虧。”
樂寄瑤佯怒:“原來在你眼里我這么不講道理!”
“對呀!”木綺羅直言不諱,然后話風一轉,“不過呢,我怎么以為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姐夫怎么認為!”
“小丫頭片子,竟然敢打趣我!”
每到夏季風波湖總是別樣熱鬧,如果要游湖就要提前預訂好船只,樂寄瑤既然能想到這里,想必游湖的心思不止是一日兩日了。
此時正值六月,風波湖里的荷花盛開,來游湖的人頗多,現在才巳時初,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已經與數十只。
當木綺羅與樂寄瑤乘坐的船只到湖中央時,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綺羅姐姐,你也來游湖啊?”
木綺羅循聲望去,只見一道淺綠色身影在隔壁船只的甲板上朝這邊賣力的揮手。
“原來是郡主,怎么你一個人出來玩嗎?”
洛初桐朝船艙里努努嘴,“表哥才不會讓我一個人出來玩,他和表姐也在,還有表哥的一個朋友。”
木綺羅輕笑一聲,能讓汾陽王嫡女昭陽郡主掛在嘴邊的表哥表姐,只有定國公許裕的一雙兒女了,看來今日出門,運氣著實不錯。
兩只船停靠在一處,洛初桐趴在船舷上跟木綺羅大吐苦水。
定國公世子許垚為人風度翩翩,與之交談總是如沐春風,只是這人對于下棋情有獨鐘,只不過能讓他出手的人不多,這倒是讓木綺羅有一些好奇。
正是因為他在船艙中下棋,昭陽郡主不耐煩觀戰,才一個人跑到甲板上,正好看到木綺羅等人。
許是外面的聲音驚動了里面的人,許語溱當先走了出來,后面跟著許垚和一位看起來十分面善的公子,只是一時想不起他的來歷。
當許垚和那位朋友一起出現時,原本圍在周圍的船只上一下子多了好多正處花季的姑娘對著他倆自以為隱秘的竊竊私語。
周圍的女子自以為低聲的議論,在許垚和君燁磊兩個自幼習武的人聽來跟在耳邊說無異。
許垚一直在京城,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但是君燁磊剛剛遠征歸來,聞言臉色只是變得有些不好看,只有真正親近之人才能察覺他心緒不佳。
不過好在這種狀態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君燁磊見慣生死大事,不屑與一群女子計較。
見到許垚出來,昭陽郡主嘟著嘴抱怨:“臭表哥,明明說好是出來陪我游湖,結果只呆在船艙里面下棋。”
秦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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