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粗暴的踹開房門，緊接著是一道驚慌暴怒的吼聲：“顧婉婉，你敢自殺！想都不要想！”

正開車的慕修衍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濃烈的不安，隱隱覺得會發生什么。

他不受控制地猛打方向盤，直直沖進醫院大門，刺耳的剎車聲摩擦著所有人的耳膜。

他想也不想的沖進病房，瞬間映入眼簾的就是那讓他幾乎肝膽俱裂的一幕。

某一瞬間，他甚至都忘記了呼吸。

他怒喝，企圖能阻止她，哪怕猶豫一瞬，偏偏她充耳不聞，雙眸暗淡無光，只一個勁持刀往心口扎！

頃刻間，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刀刃劃破皮肉的聲音是那樣清晰刺耳。

明明不是扎在他身上，可慕修衍還是覺得有人在他心上狠狠劃了一刀，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顧婉婉宛若木偶般毫無知覺，自顧自重復著捅向心臟的動作。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病號服，像極了冰天雪地里傲然綻放的紅梅。

“顧婉婉！”慕修衍撲了過去捏住她捅向自己的刀，眼神兇狠冷冽：“你的命是我的，你沒資格死！”

顧婉婉機械化的抬眸，空洞無神的眼睛直直撞上慕修衍含著薄怒的雙眸。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他會那么生氣，只不過因為在她胸膛處跳動的心臟是夏清蘇的。

在他眼里，顧婉婉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慕修衍控制住她，搶過她手上沾染著鮮血的刀狠狠扔掉，大手緊緊捂住她不斷流血的心臟，指尖顫抖得不成樣子。

“叫人，快救人，立刻！”他朝聞聲而來的護士大吼道，像極了一頭炸了毛即將失控的獅子。

顧婉婉沉默的望著他從未有過驚慌失措的模樣，無來由笑出聲。

“慕修衍，我沒那么容易死，事情真相大白前，我永遠不會死！”

她想要看看，那慕修衍口口聲聲夏清蘇的心臟長什么模樣，畢竟，上手術臺前，她曾向主刀醫生詢問過捐贈者的名字。

心臟，不是夏清蘇的……

慕修衍眸色微動，驚慌失措的模樣收斂了幾分。

趕過來的醫護人員見到眼前情景頓時吃了一驚，顧婉婉本就蒼白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慘白。

發…發生了什么事？

蘇沐風眉心緊蹙，急忙上前：“慕總，麻煩讓一下，病人很危險，再不搶救就來不及了。”

慕修衍跟著出了病房卻被冷冰冰的手術室大門擋在外面，手掌血流如注卻絲毫不察，反而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當沈鹿鳴接到那個來勢洶洶的電話時，有些不明所以。

“鹿鳴，幫我……”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發生了什么？”

“我需要顧婉婉全部資料……”

“全部？”沈鹿鳴有些懵。

“對，從她出生到現在，發生過什么，每一個接觸過的人我都要知道，一個不漏。”

“大哥，你以為我當特工呢？”沈鹿鳴有些跳腳，卻也聽出了慕修衍情緒不太對勁。

“一個星期夠不夠？”慕修衍并不理會他的抱怨，畢竟，他的要求有些過分。

話畢，慕修衍不待對方說話徑直掛了電話。

他深深呼出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了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回想起顧婉婉毫不猶豫捅向心臟的決絕，即使到了現在他也忍不住后怕。

顧婉婉夢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久到她已記不清楚兒時的模樣，卻仍然記得那瘋女人狠狠打向自己的疼痛。

那是毫不留情打向慕修衍的木棍，被她擋了下來。

“衍哥哥不疼…蘇蘇在，蘇蘇替你疼……”

那時即使她很害怕，依舊一步不退，將身后遍體鱗傷的人保護得死死的。

那些噩夢般的場景轉瞬即逝，視角轉化到了她與衍哥哥出車禍的現場。

她被他攬在懷中護得死死的，僅擦破了些許皮，而他卻因為猛烈的撞擊內臟破裂，尤其腎臟最嚴重，必須換腎。

情況危急，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她并不理會家人的阻攔，決絕的測了配型，取了腎。

只是，待她醒來，她的衍哥哥徹底忘記了她。

甚至她的腎也并未用在衍哥哥身上。

是夏清蘇給他捐了腎，而她的腎不知所蹤。

疼，很疼！

顧婉婉身上每一個器官都在瘋狂叫囂著疼痛。

她很想呼喊求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有人緊緊卡著她的脖子一樣。

她…是不是就快死了……

衍哥哥……

突然，那股令她幾乎窒息的力道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婉婉也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顧婉婉，說！你口中的衍哥哥是誰？還有蘇蘇，到底是誰？”慕修衍雙目通紅，好似滲了血般。

顧婉婉突然想笑。

他問自己衍哥哥是誰？

蘇蘇又是誰？

“蘇蘇，衍哥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慕修衍一個勁的追問，即使她說，衍哥哥是他，一直是他，而蘇蘇是自己。

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車禍過后，他性情大變，對她就像陌生人，又何談相信。

看著顧婉婉無視他，慕修衍心底抑制已久的怒火噌地一聲往上冒。

“顧婉婉！”

慕修衍氣得直咬牙，驀地，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來，夏清雅臉上掛著的笑容變得僵硬無比。

“慕哥哥，你在干什么？！”夏清雅回過神來，面色扭曲的將壓在顧婉婉身上的慕修衍扯了下來，怒聲質問。

“你瘋了嗎？我姐姐她尸骨未寒，慕修衍，你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姐姐她如果知道不知該有多傷心！”

不錯，清蘇才走了多久？

他剛剛…竟然想……

慕修衍意味不明的掃了病床上一言不發的顧婉婉，大步流星的離去。

一時間，寬闊的病房內只有顧婉婉與夏清雅兩人默默無言。

夏清雅臉上的扭曲與譴責轉瞬即逝，她緊抿唇瓣，良久，冷笑著開口。

“你為什么還活著呢？”夏清雅漫不經心的坐了下來，哀怨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痛心疾首：“你還真是千金的身子小強的命，不是說移植心臟的人不能受刺激嗎？為什么你還沒死？”